第394章 真假口供
他们不愧是两个聪明的孩子,只用了吃顿饭略多的时间,一人就想出一条妙计来。 “你先说吧!”春柱说道。 “好!”铁蛋咬了咬牙,又握紧拳头,就斩钉截铁地道,“我们马上逮住二刁蛋,就像老会长李贵江救我们一样,向朱永龙发通牒,就说不马上释放老会长李贵江和李海生,我们立即判二刁蛋的死刑,——不是用石头砸碎他的脑袋,就是把他装在麻袋里,掀他南海去喂王八,决不客气!你看怎么样?” 春柱一听,起初很高兴,可是又一想却发愁了。 他问铁蛋:“咱抓了二刁蛋搁在哪里?要是迟龙章知道不就糟啦?” 铁蛋一听,眨巴着眼睛,酌量又酌量,也觉出这个计划实现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现在是朱家的天下。他催促春柱:“我的法子不行,快说说你的吧,你的法子再不行就把我躁煞啦!” “好不好这么办,咱找一挂鞭炮,提着个洋油桶,夜里我到村前海滩去,把鞭炮扣在洋油桶里,一点上就像放机关枪,朱永龙听了准能以为是独立营来了,不用说他就会领人出去攻打,你就趁这工夫把老会长李贵江和李海生领出来······”春柱说完后,两眼就紧瞅着铁蛋,等他说个“行”字,谁知他却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 “那监押老会长的网房,朱永龙会连个岗也不留吗?” 春柱被问住了,他再也没章程了。 铁蛋只好再想,他想呀,想呀,哈,终于想出条妙主意来。 “春柱,监押老会长的网房就是大门口有岗,正间门锁着,屋后没有岗。我们今晚上拿着镐头悄悄把后墙挖个洞,爬进去把老会长李贵江和李海生领出来,然后就把他们藏起来,至于藏到你家还是俺家,这都不要紧……” “咱挖洞哗啦哗啦响,站岗的土匪听不见吗?” “傻瓜,我们悄悄地连气也不喘,他们就是长对骡子耳朵也听不见!” 春柱一想,有门,马上松开眉头: “好,好,咱今晚天黑后就动手!”可是,他心里想着,这事用不用告诉妈妈和刘三嫂呢?妈妈曾说过,干什么事要和刘三嫂说一声。 他又一想,妈和刘三嫂现在也正急着想办法救老会长李贵江和李海生,她们不会不同意的。 天黑不久,他们顺利地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便开始往监押老会长李贵江和李海生的网房处前进。村里人都睡了,小凉风呼呼吹着,天上一片片乌云在迅速移动,偶尔露出了几个闪着微光的星星。 似乎星星也觉察到铁蛋和春柱在秘密活动,自己的出现是不合时宜,不受欢迎的。它们的闪光是那样畏怯,那样快就消失了。 随后,四外一片黑,这黑色的夜掩护着铁蛋和春柱前进。他们除了随身带了一把镐头、一把锤子、一个钻子准备拆墙挖洞外,铁蛋晚上活动有经验,身上还披张狗皮,往地下一趴,跟个小狗一样。 他甚至脸上还抹满灯窝灰,漆黑漆黑的,谁也认不出他的真面目。他们一会儿就摸到了网房后。网房后不远有条小沟,他们把身子藏到小沟里,探头朝网房看了一眼,网房的小后窗透出点黄光来,里面点着灯,四处墨黑,再什么也看不见。 铁蛋搡了春柱一把:“动手吧!” 春柱觉得全身很紧张,说不清是有点恐惧还是太激动了,他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铁蛋吩咐道:“你在这里不要动,站好岗就行了,发现敌人就赶快过来告诉我,来不及就吹口哨…… 铁蛋说着把锤子和钻子别在腰带上,就开始往前爬。他爬呀,爬呀,糟糕,手掌上扎上好几个获藜,扎得手粘乎乎地直出血,他哈趴下把葵藜摘掉,一刻也没停,又往前爬。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对话声:“没发现什么情况?” “没有。” 铁蛋仔细一听,原来是独耳朵在大门口站岗,麻子副官查岗来了。 一会儿脚步声和对话声都平息了,铁蛋又往前爬,爬到了网房后墙根,他的心开始急速地跳动,这时跟爷爷李贵江和李海生只有一墙之隔,他多么想跟他们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谈话呀。 铁蛋多么想大喊一声,向爷爷李贵江和李海生哥问候啊。 “爷爷和海生哥不要急,咱这就要见面了,马上,马上……爷爷李贵江和李海生哥,我正在外面救你们呀!爷爷、海生,你们再也不用挨麻子副官的打啦……” 铁蛋咬着牙用力镇静了自己,半刻也没犹豫,一手拿起锤子,一手拿起钻子,就开始拆墙。 墙是用石头砌的,他把钻子摸索着按在石缝里,心里嘱咐了自己一句“轻点”,接着就抡着锤子打了一下,谁知用力轻了,连钻头也没有钻进去,怎么能拆个洞? 他听听四外没有动静,“嘭嘭嘭”连着敲了三下,这一用劲,果然见效,打下一大片石头来,他心中一阵高兴,谁知才待抡锤再打,糟糕,在大门前的匪徒发觉了…… “谁,谁?干什么的?” 铁蛋见匪徒们发觉了,连忙收起钢钻和锤子。 “谁?干什么的?”麻子副官一边喊着,哗啦一声推上顶门火,和独耳朵一齐跑过来了。 随着独耳朵又打开手电筒,往网房后一照,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又举起手电筒往网房东边一照,发现个白影子——这是铁蛋,幸亏他身上披着张狗皮 “是狗,”独耳朵闭上了手电筒,对麻子副官说。麻子副官气哼哼地道:“管他是人是狗,都得注意,别让李贵江跑啦!” 铁蛋又气又恨,爬回沟里,找到春柱。 春柱刚才紧张得浑身冒大汗,直到看清了是铁蛋才定了心。 春柱说:“再怎么办?” 铁蛋丧气地答:“快回去睡觉吧!” “那么老会长李贵江和李海生怎么办?” “睡着想想看。” 铁蛋丧气地回到家里,叔叔和铁锁已经关门睡了,他是顺着门洞钻进来的。他在叔叔身旁悄悄躺下了,可是躺也躺不稳,好像炕上有若干小钉子扎他的脊梁。 今天头午麻子副官毒打爷爷和刚才麻子副官去查岗的情景直在他眼前闪动,“应当先把这个麻子蛋干掉,不干掉他,不用想救出爷爷来。” 他咬了咬牙,在心里狠狠地说着,觉得这麻子副官比朱永龙还熊。 怎么能干掉他呢?洋火枪打不死他,战斗棒敲不碎他,能治死他的东西铁蛋身旁只有一件,黑皮洋西瓜······ 朱永龙和麻子副官订好计策后,马上又把老会长李贵江和李海生分别关押起来。 老会长凭经验就预料到,迟龙章对他们又要另耍什么鬼花样了,他在警惕地等待着。 老会长李贵江被押到伪区公所旁边一间小黑屋里。忽然,匪徒们给他摘下手铐,饭食也改善些了,态度似乎也“温和”些了,而且连着两天没有过堂审讯,他心里很纳闷。 直到第三天早上,他才被解到伪区公所里。 朱永龙皮笑肉不笑地接待了他,二话没说,开口便道:“李贵江呀!今天我该恭喜你!” 老会长一楞,然后斜了他一眼,忍了忍气,冷冰冰地道:“你如今干着什么区长队长的,恭喜我什么?” 朱永龙叼着支烟卷,眯缝着眼睛,往方凳上一坐,然后抬起眼皮子,奸笑着说:“恭喜你有个好孙子!” “我的孙子是不错。他怎么啦?” “你孙子选择自新的路,你再也不用受刑啦。”朱永龙边说边从衣袋掏出封信来,递给老会长,“哪,这是海生捎给你的!” 老会长李贵江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爷爷,亲爷爷,我对不起你。昨天他们又给我苦刑吃,用凉水灌我,用杠子压我,用皮鞭子抽我,把我折磨昏了,我昏的失去知觉,说了胡话,把赤色革命队员名单和果实藏的地方说出来了……爷爷,你原谅我吧,我不是真心说出来的······他们把果实起出来了,把我放出来了,他们还说你也很快就要被放出来。爷爷…… 字体歪歪扭扭,很像是海生的字笔,他不觉吃了一惊,这能是真的吗?我的孙子是个铁孩子…· “我昏的失去知觉,说了胡话······” 不会,不会,我的孙子不会说胡话的…… 他相信亲手教养出来的孙子就像相信自己一样,可是这信是怎么回事? 朱永龙一面慢慢吸烟卷,一面楞着三棱眼瞅老会长的脸色,接着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撅了撅嘴巴:“怎么样?你现在该服输了吧?” 老会长没有吱声,又看了看信的字笔,忽然想道:会不会是他耍的鬼花样?找人墓写的?无论如何我先诈他一下再说。这时,朱永龙冷笑着道,“现在你的嘴头不该那么硬啦吧?李贵江,我早就提醒过你,只要你早早回头,咱什么事都好说。当然,现在还不晚······” 老会长李贵江理也没有理他,截断他的话,劈口就问:“朱永龙,如今雇个人摹写这么封信要花多少钱?”老会长说着,注意着他神态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