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不需要再分配了!我接受这份遗嘱。”如落败的公鸡,柳月溪惨声道,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她早知道他是个狠的,可她却没想到他能这么狠,他这是想要逼死她啊! 他知道自己干的所有事,他不找她算帐,并不代表就是放过了她,他是将这些事情都攒在一起,最后给她致命一击! 如果她不同意,那她就要面临着牢狱之灾,这些年郭明和她勾结在一起做的事情可是不少,如果都翻出来的话,判她个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他真是狠呐……多年夫妻情分都不顾,只为了护着那个丫头…… “太太,太太,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我都是为了您才做的这些啊,太太!”郭明被保镖架出去的时候,高声尖叫着,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抓着柳月溪。 柳月溪将脸藏在冯成麟身后,不去看他扭曲的脸。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去管郭明的死活。 郭明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房里的几个人,心思各异,但都保持着沉默。陈律师见场面终于安静下来,长出了口气,把箱子合上,“对于这份遗嘱,不知各位还有什么异议,如果没总是的话,遗嘱就此生效了。” “我有件事想要麻烦陈律师。”就在陈和平打算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念恩突然叫住了他。 她走到陈和平面前,轻声道,“这个宅子,我不想要,还有那个什么信托基金,我也不想要,我能不能不接受它?” 她话一出,冯言陌猛地抬起头,他的脸色变得极难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双拳紧握。 她不想要,他给她的,她不要,冯家给她的所有东西,她都不!要! 沈柯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看戏,见念恩荣辱不惊,对她更是喜欢又佩服。毕竟冯佑天留给她的资产不是个小数目,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如此淡定,果然是他看中的女孩儿。 “这……这恐怕不方便吧……这些财产已经是你的了,你如果不要的……”陈律师没见过这种钱送到门口还往外推的,他有些为难。 念恩想了想,继续道,“这样吧,如果不能更改的话,那麻烦陈律师帮我以冯叔叔的名义,把它捐了吧。我的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我生活的了,把这些钱给真正需要的人,我想冯叔叔在天之灵也会同意的。至于冯家的宅子……。”她转身看向冯成麟,“我的那部分就当是我送给花生的礼物吧。” 她说完轻轻一笑,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般轻松道,“这样就都处理好了吧,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沈柯与念恩穿行在冯家的花园中,他侧身面对她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失去了一个成为H市女富豪的机会?这宅子可值不少钱呢吧。” 沈柯没正形地吹了个口哨,“你可真舍得呀。” “你想要?那我和律师说,送给你。”念恩浅笑着答。“只要你不怕柳女士阴魂不散就行。” 放开这么一大笔财产,在别人看来是傻的,但对她来说只觉得轻松无比。 如果她真的要了冯家的宅子,还有冯家的钱,只怕下半辈子都要活在柳月溪的阴影之下。她不愿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柳月溪……呵……她做别的事没什么天份,陷害别人,倒真是一把好手呢。 “哈哈,我可不要,小爷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半老徐娘肉皮都松了我可不感兴趣。”沈柯拿柳月溪打着哈哈,完全不在乎还是在别人家里。“哎,不过,说真的,那么多钱,你真的一点也不心动?”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是一点也不动心。人再有钱,吃不过一碗饭,睡不过一张床,穿不过五尺衣,我过惯了苦日子,突然给我那么多钱,我不会花,还要日夜担心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喜欢。”念恩不知她的话沈柯信不信,但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她不觉得冯家欠她什么,如果说真的有人欠她,那也只是冯言陌一人。 正想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念恩回头,看见冯言陌追了过来。 他疾行在花园里,衣袖被牡丹茂盛的枝条勾住,他不在意地用手拂去,刺在枝枝蔓蔓里的锋利的小刺,立刻在他的手臂上划出道道血痕。 念恩的心微微一抽,转念间,冯言陌已经到了眼前。 “沈先生,我和念恩有些话要聊,麻烦你回避一下,可以么?”他若还像以前那样傲慢无礼,沈柯一定会给他些好话听听,但冯言陌竟放低了姿态,让沈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念恩朝着沈柯点点头,“沈大哥,我刚好也有话要对冯先生讲,你到车里等我吧,用不了多久的。” “好,那我先过去。”沈柯不放心,凑到念恩身边,用冯言陌刚好能听见的音量低语道,“他若是敢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大声叫,我会替你教训他。” 沈柯是真真正正的贵公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肯定是打不过热爱极限运动,时常去健身的冯言陌,但他有这份心,念恩已经很感激了。 寻了块干净的石凳,念恩随意地坐下,刚刚在冯家书房就像经历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她虽然只是旁观,但已觉筋疲力尽。 冯言陌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坐下了,也停下脚步。 他有许多话想地她讲,但真正面对她,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沉吟半天,他终于艰难开口,“我是真的……想把这个房子给你……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我知道。”念恩轻声答,她仰起脸,暮色四合,彩云满天,这样美好的时光,让人硬不起心肠,“我知道你和叔叔是怎么想的,你们只是想让我过得好一点,但是,我真的不需要。我想要的,可以靠我自己努力得到。我不想再欠别人什么。” “这不是欠不欠的问题。冯家对不起你……这是你应得的……”冯言陌顿了顿,似乎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再说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久,真的就舍得这么离开了?” “随你怎么说吧,我就是不想要,这样可以么?就是因为住得太久了,所以才要走。我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时光,对我来说,这个地方,充满了属于我的回忆。正是因此,我才不想要它。”念恩用手轻抚着石凳,在凳子的背面,藏得极隐秘的地方,刻着几个小字。 念恩讨厌(喜欢)冯言陌。 当时她年纪小,被冯言陌欺负了,打也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赢,气得跑到花园里,在石凳下刻了念恩讨厌冯言陌的字眼,让自己时刻记着他是怎么对自己的。 后来这几个字被冯言陌发现了,大大的笑话了她一顿,逼着她把讨厌改成喜欢。 可是他哪儿知道,喜欢一个人,怎么能用逼得呢。 “因为我,所以你才不要这个房子?才逃开这?”听到她的话,冯言陌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人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 念恩不答,沉默代表了一切。 她可以原谅冯家的任何人对她做出的任何事,但唯独冯言陌不行。 因为别人伤她,最多只是伤她的皮肉,但唯有他,他是真的能伤到她的心。她的心已经被他伤透了,一想到他,就会让她觉得难过,这是她再怎么坚强,也无法掩饰的软弱。 “我明白了。”冯言陌苦笑,天做孽犹可补,自作孽不可活,是他亲手种下的恶果,今天终于尝到了那果实的滋味。“你做什么决定,都是你的权力,只有一件事,我不能同意,我已经和老陈说过了,会以你和父亲的名义一起捐出去。” 冯言陌这么做,看似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对念恩日后的人生却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甚至救了她一命,但这所有的一切,念恩此刻都不清楚。 她轻轻地点点头,“这些都随你们吧,那么……还有别的事么?” 她这么急切的想要离开他,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冯言陌已经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他轻笑了两声,“还有一件事……只有这一件事了……念恩,我能再抱抱你么?” 面对着他伸出的双臂,念恩有些想笑,可嘴角却像是挂着千斤重物,怎么也抬不起来,她看着他的双眼,在他深黑色的瞳孔里,她看见了自己的倒映,只有她一个人。 “难道不行么……”冯言陌开口,声音竟有些颤抖。 念恩一直看着他,看到他眼中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的心终是再也硬不起来。 对他的感情已经说不出是喜欢还是恨,这些经年的往事,如藤蔓一般将他们纠缠在一起,扯不断,理还乱,纵她能够狠下心来把这一切一刀两断,可藤蔓早已长在她的血肉之中,和她生死与共。 每靠近他一步,她觉得自己像是走在烧着的铁板上,全身都是无法言说的疼痛,她走得那么慢,让冯言陌觉得自己仿佛也无法碰到她,直到他的手指尖碰触到了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