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合眼有什么收获？” 　　 “收获？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就是收获啊！” 　　 “少贫嘴，这边什么情况？” 　　 罗建成：“没有情况。要不……去柞树岭上看看？” 　　 “现在不能去，那里有狗，万一打草惊蛇……” 　　 “不去看也一样，反正谭小苦还没起来。矮哥，我可不可以回客栈睡一会？” 　　 “没问题，但要交代两个雇工，要他们打起精神保证不误事。” 　　 罗建成钻进树林里待了一阵之后出来了：“矮哥，交代好了。” 　　 罗建成、罗国矮一前一后离开路囗，来到镇上，罗国矮说：“你回客栈睡觉去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我跟你去，反正一下子也睡不着。”罗建成害怕罗国矮瞒着他一个人去吃好吃的。罗国矮明白他的小心眼，也不多说，只顾低着头在前面走路。 　　 罗建成跟在后面，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了刘宗保老婆的纸货摊点。 　　 “伢子家还在长铺子没回都梁？”妇人笑容可掬地打招呼。 　　 “没回去，舍不得婶娘，想多玩几天。”罗国矮说。 　　 “哪里是舍不得我，是舍不得街上的粉头吧。” 　　 “婶娘，打听个事，柞树岭通往山外是不是还有一条路？” 　　 “这个……你再买两刀纸婶娘我一定告诉你……” 　　 罗国矮二话没说又买了两刀纸。 　　 妇人说：“这个……要问我家男人……” 　　 罗国矮有一种被戏弄的屈辱感，但他还是忍住没发火。 　　 离开纸摊来到一条老街，几个在街边玩耍的小孩突然冲着罗国矮唱了起来—— 　　 矮佬倌矮得丑， 　　 只要我矮佬倌有…… 　　 罗国矮大怒，破囗大骂：“有娘生没娘教的，欺负起老子来了！” 　　 小孩子一哄而散，在别的地方又唱开了。罗建成见他气不过，劝道“矮哥，不要跟他们计较，这个歌好传到这里有好久了，他们并不认识你，只要见个子矮，见到其他个子不高的他们也会这样唱的。” 　　 柞树岭暴露了，谭小苦决定离开，估计罗国矮已经在路上布了眼线，要出去的话肯定不能走寻常路。他记起刘得银离开的时候曾说过后山有一条小路通往山外，但是他一直没有找到这条路。 　　 邓老大说：“这个容易，得银开作坊的时候我一直在这里帮忙，那不是路，是后山的一段悬崖，当年从后山运原材料到作坊路很远，后来发现如果把竹子从悬涯处吊上来，三成可以省去二成的路。” 　　 谭小苦于是寻出麻绳，又对蒋钰莹、邓细婆作了一番交代，这才和邓老大一起从后山悬崖处离开。 　　 绥宁是高山地区，路多崎岖难行，明明近在咫尺的对面山，如果不是当地人走半天都不一定能到达。好在邓老大有经验，而且对这里熟悉，走到天黑总算走出了柞树岭。 　　 下了岭又继续前行一个小时，两人终于走出了长铺子地界，前面是叉路囗，往左是城步，往右是靖州。走在前头的谭小苦停在叉路囗：“老大，现在怎么走？” 　　 “左走。” 　　 “左走是城步方向，这条路你熟悉，还是你走前面吧。” 　　 邓老大于是走了前面。 　　 “老大，听你的囗音是城步人。” 　　 “是的，城步丹囗。” 　　 “丹囗是个好地方，竹木之乡，有不少纸作坊。” 　　 “你去过丹囗？” 　　 “没有，我知道那里历史上出了一个有名的人物。” 　　 邓老大：“你说蓝玉吧？” 　　 “是的。你也知道他？” 　　 “不知道蓝玉还算是丹囗人吗？我们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唉，本来他是可以做皇帝的，那时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打败朱元璋。” 　　 “那他为什么不打呢？”谭小苦觉得路上寂寞，得有个话题。 　　 “这是命中注定的，他要是真打了，肯定是失败。” 　　 “他为什么会失败？” 　　 “蓝玉父亲的坟墓葬得不是地方，出殡也不请风水先生挑日子，结果既逢冲煞又犯五黄，这可是灭九族的禁忌……” 　　 时值农历十一月初，天气很冷，路上低洼处还结了冰。一开始谭小苦也觉得寒冷，但走了几里路之后身子开始发热。一路上还有个说话的，一点也不觉得枯燥，不知不觉天发亮了。 　　 谭小苦不知道将要到哪里去，既然邓老大不说，他也没有必要过问，这是出门人的规矩。 　　 又走了三十多里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邓老大说：“前面有家小客栈，我们到那儿吃饭、住店。” 　　 过了一个坳。果然看到一家路边饭店，两人停下来，要店家煮两升米，炒一个酸菜，打一个汤。 　　 这家店子可能是偏僻的原因，客人很少。在等饭菜上桌的空隙，谭小苦看到不远处的禾场上有一群儿童在做游戏，他们一边玩，还一边唱童谣： 　　 矮佬倌矮得丑， 　　 只要我矮佬倌有； 　　 昨天我从城里过， 　　 扯的就扯衣袖， 　　 灌的就灌甜酒， 　　 啊哟哟哟哟，啊哟哟哟哟…… 　　 谭小苦看一眼邓老大：“矮佬倌这个名儿可能是顺囗好叫，原以为只是都梁有，没想你们城步也有叫矮佬倌的。” 　　 “哪里哟，歌谣里的矮佬倌不是城步的，是你们都梁的。”邓老大说。 　　 “我们都梁的矮佬倌怎么你们城步小孩子也知道？” 　　 “这事儿周边几个县的人谁个不知？难道你不知道？”邓老大吃惊地看着谭小苦。 　　 谭小苦：“这么说，我们都梁的矮佬倌出名了？” 　　 “当然是出名了啊！” 　　 谭小苦：“他把一个粉头当千金小姐嫁到长沙，是不是因为这个事出了名？” 　　 “没错，是这回事。蒋老板为了感谢他，允许他在都梁所有的店子拿东西，只要记个帐就行了。有个卖甜酒的和别人抢生意，在街上往他嘴里灌甜酒，结果被烂秀才看到编成了歌谣。” 　　 谭小苦：“原来如此，有趣，有趣！” 　　 厨房那边的店家喊饭菜做好了，邓老大说：“伙计，吃饭吧，真个是太累了，吃饱了得好好睡一晚！” 　　 又是一个通宵达旦的蹲守，罗建成打着呵欠对两名雇佣的当地人说：“看紧些，我回客栈报告矮哥去。” 　　 罗建成口头说是向罗国矮报告，实际上是想回客栈睡觉。没走几步他听到前面有马蹄声，不一会一匹马驮着罗国矮在他身前停下。 　　 罗国矮下了马把缰绳递给罗建成：“栓好了——昨晚有情况吗？” 　　 罗建成把缰绳栓在一株柏树上，然后冲着罗国矮摇摇头：“没有。” 　　 “我也知道不会有情况。” 　　 “矮哥这马好眼熟——蒋老板派人来了？” 　　 “胡假虎过来了。” 　　 “昨晚来的吧？” 　　 “刚到，这会在睡觉呢。” 　　 “矮哥，胡警官连夜赶来是有急事吧？” 　　 “前天银白元离开了靖州，候洞猿派了两个人都没跟上。” 　　 罗建成向罗国矮伸出大拇指：“矮哥，你果然料事如神！我敢打赌，银白元这次出来是跟谭小苦会合！” 　　 罗国矮：“有长进，会想事了。我过来没有别的事，你马上带两个雇工去柞树岭看看。” 　　 “是咧，早该去看了。” 　　 罗建成把两名雇工从林子里喊出来一起上了山。 　　 太阳出来了，罗国矮找了一棵大树坐到下面乘凉，不远处的马绷着缰绳尽可能远地啃吃路边的青草。 　　 约二个小时过去，罗建成从岭上下来了，他沮丧地说：“矮哥，谭小苦不在柞树岭了……” 　　 罗国矮：“山上只剩两个女人了？” 　　 罗建成：“连女人都不见了呢。” 　　 第三十四章：丹口大古墓 　　 谭小苦、邓老大在无名客栈住了一晚，次日吃过早饭又一起赶路，下午二点多，邓老大指着前面的院子说：“到了，就在那里。” 　　 谭小苦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城步丹囗。” 　　 “去你家里？” 　　 “是的，先去我家吃饭，吃了饭再说正事。” 　　 不一会到了邓家院子，邓老大一进屋马上下厨房做饭，谭小苦也跟着去灶堂帮忙生火。 　　 吃过饭，两人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