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伯伯好像还想要继续往下说什么,但是这一刻,他的喉咙上跟卡了一根尖刺一样,愣是支吾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普通人见到鬼魅时候的样子,自然就不会责怪他了。 毕竟谁第一次见了魑魅魍魉之后,能做到如此平静? 我示意他先来我这边。 李伯伯这才喘着粗气,一步步的朝着我这边挪动。 他已经被吓得腿软了,因此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过来的时候,他还是花了老大的功夫。 一到我跟前,他的恐惧总算是消失了一大半。 我则静静的等着那亡魂吃饱喝足。 就这样,足足等了半个钟左右,地上放着的食物已经完全失去了色泽,点的蜡烛和香都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 这个时候,这亡魂才突然抬起头朝着我们两个人看了一眼。 看他现在的打扮,死前应该是一个工地工人。 不过这会他吃饱了之后,在看我们的时候,我也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 其实也难怪,那个芈大师干的好事是彻底把他惹毛了。 而且那桃木剑什么的在这里已经放了不知道多久了。 想想看,活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受折磨,也会暴走。 更何况,这个亡魂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而且一直都是备受煎熬,很难想象,那是有多么的痛苦。 他现在突然扭过头来,用这种敌视的眼神看我们,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我则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之后便对着他拱了拱手,说道:“前辈,我叫张志,无意冒犯,还望见谅。” 那亡魂这才冷冷的开了口,不过他的声音极其沙哑,仿佛声带被什么东西割坏了一样,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我需要辨别一两秒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的第一句话是:“你们来迫害我,莫不是要还要我感激你们么?这还不叫冒犯么?” 这话冷冰冰的。 我正要解释,他则继续说了一句:“我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了,用桃木剑镇着,用镇魂葫芦伤着,这还不叫冒犯么?” “如此都不叫冒犯,什么叫做冒犯,你大可给我说来听听。” 这亡魂明显是真的动怒了,否则也绝不会说出像是现在这番话来。 我沉吟了片刻说:“前一个道者是半吊子,我今日专程来解决这事情。” “其次,李伯伯他们也是受害者,并不知道这屋子原本是您在居住。” “呵呵……”谁料这亡魂却是冷笑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还是现出了原身。 这一看,我心中有些惊愕。 刚刚他的样子只是虚影,就像是电视上的雪花点一样,直到此刻,他完全将自己的身形露出来之后,我们也才看清楚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也如我猜想的那样,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切痕,看着触目惊心的。 他的喉管已经被切断了,不过倒是没有在流血了。 而他的面色因为缺血,极度的苍白,像是一张纸一样,眼镜里也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尤其是他的喉管现在在朝着外面翻着。 一看到这情况,李伯伯顿时抱住旁边垃圾桶,一阵干呕。 我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无任何的不适。 因此,我依旧风轻云淡的对着他拱了拱手,说:“真的很抱歉。”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的执念很重,既然不想动刀兵之灾,还想要让他离开这里,就要问清楚他的遭遇,对症下药。 见他没有开口说话,我便主动开了口,问道:“前辈,您这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是何人把您变成这样的?” 他被我这么一问,脸上那种僵硬的神情终于是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问我:“如何,我告诉你,你能帮我报仇么?” 我很郑重的一点头说道:“正是。” 被我这么一说,他顿时愣了一下:“当真?” “当真!” “可我要告诉你,害死我的人身份不简单呢?” 看他直愣愣的眼神,我则是哈哈一笑:“哈哈,他不简单,我更不简单,我的人脉,岂能是他比得了的。” “前辈,你只管告诉我,到底是谁?” “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是为了理而来,否则,我不会跟您促膝长谈了,不是么?”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之后才喃喃的说道:“我倒也真的是小看你了。” 我说:“那请吧?” 我知道他遇到的事情可能不同寻常,甚至可能是凶杀案,所以必须认真听仔细了。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接下来给我说的事情,却让我有些错愕了。 原来他们包工队在这里建房子的时候,他是不幸被一块没有绑稳的玻璃摔了下来,然后迸溅的玻璃碴子直接从他的喉管上划过去了,他才死了的。 这其实本身只是一场意外事故,报了警,然后赔钱,将尸体归还给家属,并慰问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偏偏他们的老板却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让人把他的尸体就砌在了这间屋子里,知瞒不报…… 这死去的工人这么一说,我和李伯伯两个人听得都有点懵了。 李伯伯有些诧异的问道:“这人是脑子有病吗?作为一个老板,明明花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以这种可能坐牢的做法来解决问题?” 他这么一问,死去的工人便转向了他。 刚才李伯伯那么一问,也仅仅只是脱口而出。 现在被突然这么一看,他原本的话就赶紧吞了回去。 我则轻声安抚道:“李伯伯,没事,你不用怕。” 工人亡魂也说道:“话说开了,我也无意伤你们。” 有这亡魂的这句保证,李伯伯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轻轻一笑说:“是我唐突了,还望见谅。” 而工人亡魂则在说完之后,冷冷一笑说道:“你们可知道活祭?” 李伯伯摇摇头。 我却皱了皱眉。 因为活祭这种东西我知道。 这个是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 一直到大夏改天换地之后,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习俗才算真的废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