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伐木场的老板在大院里剁过鸡头,那么应该会留有痕迹。 钻出简易房,我对着房门又双手合十:“叨扰了。” 这些亡灵既然不是害人的,只是被迫的,我对他们道声歉,也无妨。 离开了木屋,我往空地走,这里大部分的地方都堆积着木料。 如果当时老板当众杀鸡奖励工人,一定会聚拢很多人,所以杀鸡的地方定然不是堆放木料中间的路区域,应该在广场的位置。 地上应该会留有血迹。 打着手电,看着林中毛骨悚然的景象,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尽快找到黑炭,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到了广场中心,前面果然有一个木桩。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刀痕,一把生锈沾满干涸血迹的剁头菜刀落在木桩上。 残留的血迹和油脂挂在上面。 手电光闪过木桩,我竟一阵恍惚。 木桩上无数的鸡头正在挣扎,高亢的鸡鸣声也让我一阵恍惚。 霎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动弹不了了。 我的身上好像长出了鸡毛,脑袋也被按在了木桩上,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一把明晃晃的剁头刀似乎悬在我的头顶上。 隐约间,我还能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杀鸡定生死咯!” 不好! 我中招了! 这会我浑身都动弹不得,但我知道,这是半幻半真实。 幻是我看到的东西,真实是这把剁头刀要落在我的脖子上,我死定了。 这会为了清醒过来,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狠狠地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一口。 浓郁的血腥味在我口腔里蔓延,剧烈的疼痛疼的我眼泪直流,但这一瞬间,我的身体终于属于了我自己。 腾! 我猛然将脖子收回来。 下一秒就听铛的一声。 木桩上一道清晰的刀印落在了上面。 鸡头桩上死了太多的生灵,这东西的怨气不小,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一刻已经是身首异处。 定了定神,我将指南针放在鸡头桩上,吐掉嘴里的血水,仔细看着它。 这指南针是特制的,背面有一个极小的罗盘,正好供我用。 指南针虽是罗盘经过简化的,不过要论找东西这方面还得看背面的罗盘。 罗盘上有一条红色的线,叫做空亡线。 空亡线是绝阴的一条线。 据说这条线上不通天堂,下不入阴曹地府,中间不入凡尘,不在六道轮回中。 二麻子如果惩罚那些他认为可能是叛徒的人,就在这空亡线所指的地方。 鸡头桩凝聚的阴气恰好能帮我精准定位空亡线。 果不其然。 一会的功夫,罗盘的空亡线就冒出了一抹血色的光泽。 我急忙将罗盘端了起来,一步不差的跟着罗盘往前走。 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我正好不用再顺着那个洞钻进去。 只是到了前面的林子里,我才看清楚,刚才那些树上挂着的,确实是一个个在风中摇曳的人。 他们还保持着死时候恐怖的样子。 我脑海中突然萌生了一个不太附和这种情况,但是又找不到代替的词汇。 酒池肉林。 这些尸体就像一个个风干的腊肉悬挂在上面。 一想到这里,我身上便没来由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罪过,罪过!” 念叨了一声,我低下头,尽量不去看头顶上悬着的那些尸体。 事实上,这会,我之所以走过来,没有太过于恐惧,有一个原因是刚才在简易房里,我遇到过同样的情况。 二麻子虽然凶残,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是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每一棵树上都挂着尸体,这何止千千万人? 所以我看到的多数是幻想。 当初那些被吊死的亡灵在这里凝聚的怨气太强了,导致这地方很容易出现这样的幻觉。 我埋着头,跟着空亡线一直走,找到真正的凶物的时候,空亡线的颜色就会变黑。 起初过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被砍倒的树木的木桩。 但随着不断地往里面走,温度变得越来越低,渐渐,我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脚下却出现了大量的树藤和树根,走在里面深一脚浅一脚。 终于,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总算看到周围的地面变得开阔了不少。 一棵百年老槐树伫立在所有的树木中间。 这槐树长得十分粗壮,十几个人环抱未必能抱得住,当之无愧的树王。 但是整个槐树的树叶却如血一般红彤彤的。 风一吹,树叶摆动,竟发出毛骨悚然的类似于人的哭声一般的声音。 空亡线也在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将罗盘收起来,我知道,这一次,我找对地方了。 不过我的心也跟着突突了起来。 林子里诡异的景象只是幻觉,但这里可不是。 取出桃木剑,我轻轻地在槐树上切了一道小口子。 整个树身便跟着颤了起来,刚才那个声音更加的凄厉。 说实话,这会我的后背上已经满是汗珠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蹿起来不少。 直到树身上流淌出殷红的血水,我心中便已经明了,我猜测的没错。 这就是当年二麻子用来吊死人的地方了。 但这个时候,这树上的东西可不是摆设,也不是幻觉,跟我在伐木场里看到的东西截然不同,一旦动手,我就要做好随时跟这些脏东西面对面的准备。 黑炭是由这些脏东西的郁气凝聚而成的,一旦挖出来,对他们而言苦不堪言。 调整好气息,我将桃木剑插在地上,轻轻地往下挖。 我动手之时,头顶上开始吧嗒吧嗒的有东西掉落了下来。 黏糊糊的,落在我的脚下,很腥臭。 这东西,我以前在死人的身上见过,是尸油。 我再次抬头,只见树上挂满了长相各异的人。 宁闻鬼哭,不听鬼笑。 可我头顶上的那些吊死鬼,不知道何时,头已经向下弯曲了九十度,一脸古怪的笑着,暴突的眼珠子盯着我,一直在看。 人的脑袋无法弯曲到九十度,除非颈椎断裂。 我心一冷,尤其是看到头顶上还有两个红衣年轻女子也咧嘴笑的时候,就更难受了。 不害怕是扯淡。 我感觉我的手都在抖。 可想到我父母的死不明不白,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快速的用桃木剑刨土,但愿能尽快挖出来。 但事与愿违的是,这桃木剑虽然锋利异常,开始挖土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它的长度有限,越往下挖,速度越慢,我的手也磨得全都是血泡,碰一下都钻心的疼,尸油则越来越多,我头顶上的那些尸体也好像降下来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