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混沌（一）　　 1　　 玉竹紧紧将白芍搂在怀里。　　 他低眸淡淡看了一眼白芍苍白的脸，随后他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　　 他放出灵识，探了探白芍体内的气息。见其体内的真气已流失了大半，玉竹原本清冷的面容变得更加凝重。　　 他随即伸出一掌，将一成功力缓缓注入白芍体内，以免其因真气流失而衰竭。直至见白芍的脸色有所好转，他才停止输送功力。　　 此时，与狼族男女二人缠斗的白芷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他的剑招虽仍是密集，可挥剑的手已经开始有些放缓。　　 随即，狼族男子一双锐利的眼睛很快便发现了白芷剑招的漏洞。他翻身一跃，灵巧地避开白芷刺过来的一剑。趁着白芷尚未使出下一招，男子与紫衣女子在转瞬之间互相对视一番，随后，紫衣女子便上前一步，迎着白芷一挥长袖，一阵紫色的毒烟便朝白芷袭去。　　 紫衣女子的这一毒计令白芷有些措不及防。他极力避开毒烟，可仍有不少的毒烟入了眼，令他甚感烧灼。白芷难忍双眼的疼痛，挥剑的动作有些停滞。　　 见状，早已有所准备的狼族男子邪魅一笑。他以掩耳盗铃之势朝白芷袭去一掌，重重地击在了白芷的腹部。　　 白芷只感体内真气顿时被打得消散，一阵疼痛从腹部直达大脑。他重心不稳地退了几步，双腿一软，随即单膝跪于地上。他感到喉中涌出一阵难忍的血腥味，不久，血流缓缓地从他的嘴角处溢出。　　 白芷用长袖抹了抹流出的鲜血，双眼因毒烟的渗入而不得不紧闭起来。　　 “好阴毒的计谋。”白芷在心中暗叹。他极力地尝试着调动内息以恢复真气，奈何这法子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什么成效。　　 男女二人见白芷败下阵来，皆轻蔑地笑出声。　　 得意片刻后，男子朝前迈了一步，作出挥动长剑的姿势，要朝白芷砍去。可一股极为深厚的真气却从不远处的一旁袭来，挡住了男子挥下的锋利长剑。　　 男女二人皆一惊，一同转眸看向面无表情的玉竹。　　 方才，他们二人与白芷打斗得难舍难分，竟不知何时来了个得道仙人。　　 男子伸出一手，护在紫衣女子身前，眼中布满了野狼般的警惕。　　 “此人的气息完全探查不出来，想必其功力远远在我二人之上。我们要小心应对。”男子特意压低了声音，侧首朝紫衣女子道。　　 闻言，女子攥紧了一边衣角，妖娆的脸上布满冰霜。　　 玉竹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女二人，眼中闪过难以隐藏的杀意。他环抱着白芍的一只手紧了紧，随后，他用清冷的嗓音淡淡道了句：“狐狼两族多年不和，大大小小的纷争无数。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本君没有兴趣掺和。”　　 玉竹顿了顿，接着道：“可今日，你们囚禁本君的发妻，是对仙家的大不敬。此事，本君若是不讨个说法，怎对得起仙家颜面？”　　 语罢，玉竹未等男女二人有所回应，便随即一挥长袖，一股真气便如同洪水般迎着男女二人倾泻而去。　　 男女二人虽猜测玉竹的功力远在他们之上，却没有料想到，玉竹的真气竟比他们猜测的还要强劲几倍。　　 此时，他们完全被玉竹的真气绊住了脚步，不得不硬着头皮正面迎击玉竹的真气。男女二人使出浑身气力筑起了一道屏障，不断地运功抵挡着玉竹的攻击。然而，先前与白芷的一战已经耗费了他们不少的体力与内功，此刻，面对玉竹这般咄咄逼人的攻击，他们没有支撑多久，就败下阵来。　　 只见男女二人筑起的屏障很快就被摧毁，变得支离破碎。　　 情急之下，二人敛起了人形，露出了狼族真身。　　 两匹眼中泛着血光的恶狼，围绕在玉竹两旁，露出尖锐的牙齿，发出阵阵低沉的哼声，似乎随时要疯狂地朝玉竹扑上去。　　 玉竹瞥了一眼徘徊在两旁的恶狼，面露冷色。“垂死挣扎。”玉竹淡淡启唇。随后，在两匹恶狼已经朝他狠狠扑来的同时，玉竹一只手娴熟地凭空写了一道符文。金色的字符眨眼间便化作两把泛着金光的长剑。　　 玉竹两指合并，微微一转。两把长剑轻易间便抵挡住了恶狼的两面夹击。玉竹眼中闪过一寸光，随后，两把长剑便要朝着恶狼狠狠地刺去。　　 正当长剑剑锋对着恶狼的两对惊恐的眼睛之时，玉竹怀中之人却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握住了玉竹驱动法术的手。　　 玉竹一怔，两把长剑顿时停滞在两匹恶狼的头顶。　　 “芍儿？”玉竹低眸，看了一眼怀中仍是虚弱的白芍。　　 “公子，我……我不喜杀生……芍儿可否……求公子手下留情……”　　 白芍整个人迷迷糊糊，一对眼睛虽已看不清玉竹的脸，却仍是紧紧地盯着他。　　 闻言，玉竹心中千年的寒冰不知为何融了一角。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白芍没了力气，松开了方才握住玉竹手腕的手，整个人软软地伏在他怀里，一对清澈的眸子令人甚是怜惜。　　 玉竹看着这双眸子，看着怀中的人儿，不禁有些出神。　　 在此刻，他的杀意顿时消散了。　　 “好。既然你不愿杀生，本君便放他们一马。”玉竹话音刚落，便转手收回法术。两把凌空的长剑顿时便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半空之中。　　 见状，两匹恶狼相视一番，悻悻而逃。很快，恶狼便不见了踪影。　　 探到恶狼的气息逐渐淡去后，白芍勉强地朝着玉竹挤出一个笑容，随后她便体力不支，靠在玉竹的一肩上，沉沉地睡去了。　　 玉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白芍的发丝。　　 “本君带你回家。”玉竹淡淡启唇。　　 随后，他转眸看向一旁受伤甚重的白芷，双眉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2　　 在昏睡了足足五日后，白芍才醒来。　　 此时，刚醒来的白芍睁着一对眸子，呆呆地看着熟悉的床榻，有些恍如隔世。屋内的窗开了一条小缝，一阵清风悄悄钻入屋内，轻轻抚摸着床榻两边的轻丝幔帐。窗外，几只灵鸟唱着愉悦的曲子，预示着清晨即将来临。　　 白芍没有起身的意愿。她懒懒地翻了个身，趁着还没到平日里练功的时间，她便打算再睡一会儿。　　 可翻身之后，她的睡意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玉竹正躺在她的枕边，沉沉地睡着。他均匀地呼吸着，清冷的脸上破天荒地挂着隐隐约约淡淡的笑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严肃与寡淡。　　 见状，白芍心中一惊，刚到嘴边的尖叫被她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她轻声动作，起身坐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对眼睛。　　 带着惊讶与好奇，白芍俯身，靠近玉竹，想仔细看看玉竹难得睡着的模样。　　 她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细指，轻轻划过玉竹的一对浓眉。接着，她的手指挑了挑玉竹的睫毛。随后，见玉竹没有反应，白芍便放松了警惕，开始更加放肆。她的手指轻轻在玉竹的唇上点了点，随后她不经意间淡淡一笑。　　 “公子果然是这三界之中最为好看之人。”白芍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一番玉竹的容貌。随后，她将细指轻轻放在玉竹隆起的喉结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隆起的喉结无规律地动了两下。　　 “你，看够了吗？”　　 玉竹清冷的声音钻入白芍的耳朵，令她不由得整个人一抖。她连忙收回乱动的细指，起身躲开。随后，她整个人静静地盘坐在床榻上，不敢说一句话。　　 见状，玉竹轻轻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芍。　　 他再没有开口说话，反而和白芍一般，盘坐在床榻之上。　　 等着被训的白芍听闻玉竹念起了清心咒，便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玉竹，生怕玉竹会因被她吵醒而动气。　　 半响过后，玉竹将清心咒念了整整三遍，才睁开双眼，淡淡地看向白芍。　　 “芍儿，你体内真气可已恢复如常？”玉竹清冷的声音从他喉中逸出。见玉竹的脸上并无愠色，白芍顿时便松了口气。　　 她放出灵识探了探体内气息，见体内真气已稳固，便朝着玉竹微微点了点头。　　 “芍儿，此次你被困于阵法之中，虽想到了以血为新阵从内至外以破阵而出，可此法凶险万分。血阵虽列入了仙家之法，却仍旧是上古凶术。”　　 “血阵以阵主的鲜血为引子，需要注入阵主的大量真气才能驱动。如若体内真气不足，不仅不能形成血阵，连阵主都会因真气衰竭而亡。此凶术乃是天帝都不会轻易动用的，而你怎敢如此冒险？”　　 玉竹满脸冷色，语气之中颇有责怪之意。　　 “此法乃是我先前从古籍之中翻看到的。当时情况紧急，我便急中生智，想到了此法。此法确实是凶险至极，可我的功法已达中上阶品，如若小心谨慎，便不会出差错。没料到，我高估了自己的功法，为公子添麻烦了。”　　 白芍不敢多看玉竹一眼，低着眸子，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见白芍如同蔫了的花一般无精打采，玉竹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白芍尚未打理的发丝：　　 “罢了，谁让这古籍是本君传授于你的呢？芍儿天资聪颖，能够于危机之中想出此法，已是难得。更何况，芍儿与本君体血相通，若不是芍儿以血为引，本君也不可能探到你人在凡间而前来助你。可往后，切莫再用此等凶险之术。此次是本君疏忽大意，未能护好你，才让你如此遭罪。”　　 “往后，本君定会好好护你。”　　 玉竹语罢，随后便伸出一掌，念咒施法。　　 眨眼间，一条淡蓝色的药布便现于他的掌心。这是前两日他用仙界上等的料子制成的。玉竹看了一眼白芍，随后道：“芍儿，把受伤的手伸出来给本君看看。”　　 闻言，白芍顿了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有着伤。她听话地朝玉竹伸出了手，掌心处几道深深的红色伤口已经结疤。　　 “公子，这伤不过是小伤，如今已经不疼了。”　　 白芍看了一眼玉竹，有些胆怯。　　 此时，玉竹并没有回应白芍。他细细地看了看白芍的伤口，随后，他伸出两指，凝聚真气，轻轻在白芍的伤口之上抚过。接着，玉竹将掌心处的药布小心地缠绕在白芍的手上，药布上的一朵碧绿色的绣花甚是好看。　　 白芍细细看了一眼那药布，淡淡一笑道：“公子，这布料可真是好看。芍儿都不舍得用了。”　　 白芍语罢，便感觉被包扎好的伤口处袭来阵阵清凉，令人甚是舒服。　　 “无妨。你若喜欢，往后本君再给你多做几条类似的便是。”玉竹顿了顿，松开了白芍的手：“芍儿，你的伤口虽已无疼痛，可若是往后留了疤子，对姑娘家毕竟不好。本君已施法除去了你手上的疤痕，待三日后，便能将药布拆下。”　　 玉竹看了一眼白芍，随后便下了床榻。　　 他将挂在边上的青色外衣套上，接着理了理青丝。　　 “公子，芍儿还有一事要问……”白芍支支吾吾，似乎有些犹豫。　　 见状，玉竹淡淡道了句：“无妨。何事？”　　 “自新婚后，公子便与我分房而睡。可今日醒来，为何会发现……发现公子与我同寝？”白芍红了半边脸，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地给说了出来。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她的一对眸子闪着清澈的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玉竹。　　 闻言，玉竹系紧腰带的手停滞了片刻。　　 随后，他淡淡启唇：“昨日本君来为你巩固真气。临走时，你不知为何一直紧紧扯住本君的衣袖。见你仍是昏迷，神志不清，本君便留下守了你一夜。”　　 见白芍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玉竹随后便轻轻一挥长袖，几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便现于屋内的桌案之上。未等白芍反应过来，玉竹便道：“芍儿，这几日你身体虚弱，仅靠输入真气并不能巩固本元。本君从静信那里寻了些凡间吃食，助你好好补一下身子。”　　 玉竹语罢，便瞧见白芍的一对眸子顿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