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羞辱
“被某些低贱之人碰过,的确是脏了,奴婢这就替夫人丢得远远的。”小兰心领神会,扭头往外走。 阮枝眉心蹙紧。 这可是御赐之物! 丢了将来很容易闹出是非,万一阮文烟颠倒黑白,自己百口莫辩。 她正要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夫人且慢。” 一个老嬷嬷自门口走入,后背微弯,穿着算不上精细,却令阮文烟一下子变了脸色,如临大敌的起身。 “张嬷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她口中的母亲即是贺令舟的生母——胡氏,这张嬷嬷便是胡氏的心腹。 “给夫人请安。” 行过礼后,张嬷嬷开门见山的道出来意:“前几年老夫人分得一匹御赐的云锦,嫌样式太过年轻了,一直压在箱底不用,前两日夫人听下人提了一嘴,说今年的云锦样式老气,猜想夫人不喜欢,便派老奴过来换一换,正好夫人不喜欢,与其丢了,不如物尽其用,不知夫人是否愿意?” 言罢她回头招手,候在门外的丫鬟快步走入,双手端着托盘,上头的云锦映入眼帘。 时隔多年,云锦依旧完好如新,交换后阮文烟也不吃亏。 一切看似合情合理,阮文烟却品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即便她和婆婆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清楚她的性子,这也太未免反常了。 难不成是母亲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想敲打自己,或是……给阮枝出头? 不,不可能! 母亲不曾见过阮枝,她没道理这么做。 阮文烟宽慰着自己,心里却实在没底,佯装镇定:“既然是母亲的意思,我自当听从,小兰,把布交给周嬷嬷。” “是。”小兰低着头,脚步一转,和丫鬟交换托盘。 “嬷嬷难得来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吧?”阮文烟有意和她打好关系,张嬷嬷却不买账。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老夫人离不开老奴伺候,老奴得尽快赶回去。” 临走前,张嬷嬷深深的看了眼从始至终不吭一声的阮枝。 阮文烟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等张嬷嬷一走,她就要发难,一个下人却不合时宜的进来。 “夫人,马车已经套好了,伯府那边遣人来了两次,催夫人尽快动身。” 阮文烟只得按下怒火,又剜了阮枝几眼。 侯府少夫人回娘家,架势自然不会小。 拢共四驾马车,阮文烟和下人各坐一辆,最后两辆则是各式各样的礼品。 其余下人在随行在侧,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伯府门前。 小兰率先钻出去,再抬手搀阮文烟。 阮枝紧随其后,抬眸时目光微晃。 数月了。 伯父门口的石狮依旧张牙舞爪,石阶绵延,尽头的大门紧闭,屋檐高悬,气势恢宏。 然而,物是人已非。 守门小厮快步跑近,忙着阿谀奉承。 “多月不见,小姐真是越发雍容华贵了,让咱们伯府蓬荜生辉,奴才险些没认出小姐。” 对于后头的阮枝,他则视若无睹。 阮文烟受用得很,还要口是心非:“少拍马屁,我又不吃这一套,母亲呢?” “夫人在正堂等小姐呢,小姐快请进。” 小厮在旁引路,理直气壮的把阮枝挤到后头。 阮枝由着他,并不在乎。 正堂,阮夫人宋氏坐在上首,她徐娘半老的年纪,仍风韵犹存,衣着华丽,端庄得体。 那双眼和阮文烟有七分像,一见女儿便溢出笑意。 “总算回来了,让母亲好等,来,母亲看看你可瘦了。” 宋氏拉过阮文烟的手,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后,欣慰一笑:“没瘦,看来在侯府过的不错,难怪有了夫君,就忘了娘。” “娘~”阮文烟扑入她怀里,不让她说。 “好了好了。”宋氏拍拍她的背,“都是为人妻的人了,还这么撒娇,也不嫌羞,快坐好。” 母子两人气氛融洽,倒显得阮枝多余。 她也不插嘴,无声无息的垂手侍立在一边。 直到小兰端茶过来,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骂:“让一让,好狗不挡道。” 宋氏像才发现她这个人,神色肉眼可见的淡了。 “哦,你也回来了。” “夫人安好。”阮枝屈膝,只当自己是寻常下人。 宋氏似乎很满意她的识时务,纡尊降贵一般:“我听说你被文烟带去侯府后,很得世子青眼?” 不等阮枝回答,她自顾自道。 “你我之间如今没理生恩,可还有养恩,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阮枝应“是”,心里却好笑。 生恩? 她口中所谓的生恩,便是把她丢在最偏僻的院子自生自灭? 若没有周嬷嬷,她定活不到今日! 后来她自学成才,名声外传,为了不落人口实,宋氏才带她去参加雅集诗会。 那日一首《咏雪》,她名声大噪,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的第一才女。 自此才在阮府有了好日子。 “母亲,我和你说贴己话,就别让外人在场了,让她出去吧。”阮枝不满母亲给阮枝眼神。 “好好好,都听你的。” 宋氏无比宠溺,挥手示意阮枝退下。 阮枝没动,深吸一口气道。 “夫人,我能不能见周嬷嬷一面?” 一个老嬷嬷罢了,料想翻不出水花。 不等阮文烟阻止,宋氏点头:“可以,她在采菊院,你直接过去就是。” “多谢夫人!” 阮枝一喜,出去时脚步格外轻快。 伯府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不必问路,自己寻了过去。 采菊院只是个巴掌大的院子。 阮枝推门而入,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吱呀”声,院子里杂草丛生。 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继续往里走,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 阮枝循声过去,眼前一幕令她瞳孔骤缩。 只见屋子四面漏风,地上堆满了杂物,几乎没个落脚处,勉强在角落挤下一张床。 被褥又脏又破,周嬷嬷合眼躺在上头,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看得出已意识不清了。 丫鬟捧着碗滚烫的药,不耐烦的踢她:“喂,起来喝药了!” 周嬷毫无反应。 丫鬟二话不说,掐住周嬷嬷的后脖就要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