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晕倒
“这姑娘当真是好狠的心。”张嬷嬷盯着梳妆台,咬牙切齿地说。 养了个白眼狼的滋味可不好受,她都尚且心如刀绞,更别提王爷了,也不知道王爷现在什么心情。 这时,院子里有人通报说王爷回来了。 张嬷嬷连忙到屋外去见他。 她前脚刚踏出门槛,抬眼瞧见走进院子的男人,顿时吓得身子后仰。 才一天不见,沈阶的脸色就白得吓人,身形也莫名消瘦了一些,可谓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顾氏真是作孽呀。 “她可有带走什么东西?或者,留下什么......”沈阶的声音有气无力,哪像一个意气风发的摄政王。 张嬷嬷不愿意再称顾简作夫人,摇头道:“老奴仔细察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沈阶闻言,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缓步走进内室,目光最先落在那张罗汉床上,眼前浮现出顾简的音容笑貌。 如果她今日没有走,这会儿他从宫中回来,便能看到她坐在罗汉床上,倚着大迎枕看书,在炕桌上放一盏她爱喝的果茶,一盏烛火,天冷时,还会盖一条白狐皮毯子。 有时看入了迷,连他走到跟前都没有发觉,他生气了,就故意抽走她的书吓她一跳。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敢怒不敢言,最多站起来,借口问他要不要用膳,然后就到外面去不理他了。 偶尔脾气上来,也会往迎枕上一靠,板着脸不看他,直到他把书还给她和她赔罪为止。 沈阶在屋里转了转,仔细察看了顾简经常用的梳妆台。 他送给她的佛珠和对章,她都带走了。 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要带走...... 沈阶又去了顾简的书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头,点了盏油灯,将她这一年来作的书画和刻的印章都翻找出来,一一看过。 从傍晚看到深夜,油灯里的灯芯都拨过好几次,沈阶才发现根本就看不完。 实在太多了。 他知道顾简爱治印,但没有想到这么爱。 三尺长一尺高的大箱子,整整装了十二个,还有一些置在书架上,用精致的紫檀木盒装着,是她刻得比较满意的。 这些印章有大有小,粗略的估计,至少有五百枚,摆放在一起格外壮观。 这就是顾简为离开他做的准备。 沈阶站在书架前,抬头看向最高一层,准确无误地从那一堆盒子里挑中一个,打开盖子,拿走上面几枚印章,看见一个绣着倒福字的小荷包静静压在最底下,苦涩地笑了。 连避子药都没有清理掉。 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根本就无所谓。 反正都伤害过许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他沈阶为她如何肝肠寸断,夜不能寐,在她心里,不过都当个笑话听罢了。 沈阶放回木盒,颓然地将一只手支撑在书架上,这时,屋外传来了孟九思的通报声。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沈阶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挺直腰背,道:“进来。” 孟九思推门而入,刚张了张口要说话,就被屋内的景象震惊到了。 “什么事?”沈阶问。 孟九思回过神,拱手道:“回禀王爷,夫人的马车连夜朝宛平去了。” 沈阶目光阴骘地横了孟九思一眼,厉声质问:“我有让你去打探顾氏的去向吗?!” 孟九思心中一震,跪倒在沈阶面前,颤声道:“王爷赎罪,属下也是担心夫人的安危......” “她的安危与你何关?”沈阶截断他的话,脸色铁青,“你去告诉王府里所有人,从今往后,顾氏的一切,皆与我无关!她爱上哪去就上哪去,若胆敢有人再瞒着我私下探查她的行踪,通通杖毙!” 沈阶一整天滴水未进,这会儿吼了孟九思几句,怒上心头,气血一阵翻涌,竟觉脚底发软,身子晃了一晃。 “王爷!”孟九思慌忙起身扶住沈阶的胳膊,沈阶一手撑在书案上,垂着头,闭上眼缓了片刻,沉声道:“你听见没有?” 孟九思毕恭毕敬地拱手道:“属下遵命。” 孟九思效忠王府十五年,何曾违背过沈阶的命令? 他至今还记得,四年前,王爷突然把他一个人叫进书房,望着窗外犹豫了很久,让他悄悄去打听顾氏的家世的那一天。 他知道王爷对顾氏用情至深,可能余生都无法忘怀了,如果顾氏真的在路上出了事,只怕王爷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他才派了人在暗中悄悄保护顾氏一行人。 烛光摇曳中,沈阶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颓丧之气尽显,他推开孟九思的手,用无比困惑的语气低声问道:“你也觉得,是我做错了吗?” 孟九思垂下眼眸,躲避着沈阶的目光,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属下以为,王爷与顾氏之间,不存在对与错,不过是选择不同,各有各的无奈......” 沈阶忽然额角青筋暴起,指着自己的心脏怒吼道:“可这是我的错吗?!” “这个身份又不是我想要的!她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没有在意过我想要什么?她凭什么来恨我?!” 孟九思从未见到沈阶这样失控过,震惊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阶发泄完,面色紫胀。他按着额头,痛苦又颓然地后退了几步,无力地靠在了书架上,软软地滑了下去,很快便不省人事。 “王爷!”孟九思大惊失色地喊道,“快来人啊!王爷晕倒了!” 寂静的鹤鸣堂瞬间乱成一团。 ...... 与此同时,顾简的马车在黑夜中一路疾驰,在第二日清晨便顺利到达了宛平。 马车在集市附近停下,顾简和瑞珠下了车,告别了车夫老陈,迎着晨雾手拉手循着街边叫卖声行去。 她们两个人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此时已是饥肠辘辘,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到了集市,来不及精挑细选,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香味扑鼻的早点摊子,便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老板很快将两碗撒了葱花的馄饨端上桌,顾简和瑞珠埋头一通狼吞虎咽,连馄饨皮里包的什么馅都没尝出来,一碗馄饨就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