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飞燕刚回到戚府,就听说宫里来了人。 先前皇上赐婚,给的聘礼可不少,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将戚府的库房都堆满了。 如今既然婚事黄了,自然也要收回去。 戚家众人当然不愿意,吃到嘴里的肉哪有吐回去的道理? 但凡换成别的亲家,他们定要闹上一闹,可对方可是皇亲,敢闹?开玩笑! 于是只能堆着满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茶好水地伺候着,眼睁睁看着宫人将一个个木箱子从库房搬走。 苏氏眼神一直追随着木箱,心在滴血,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用小刀一片一片地割她的肉。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魏喜是魏总管的干儿子,长得白白净净,像个玉面书生,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又阴又柔,“搬快点,误了回宫的时辰谁也担待不起!” “是!”宫人们搬箱子的动作更快了些。 苏氏暗暗捏了戚嫣然一把,脸上闪过几丝心虚。 戚嫣然用眼神示意她稳住,迈着淑女步朝魏喜走过去,笑道:“小魏公公,天热得很,坐下喝杯凉茶吧。” “谢大小姐好意,奴婢领皇后之命过来清点聘礼,差事还没办完不敢歇。” 魏喜恭恭敬敬地说着,转脸便厉声一喝,“快点!” 戚嫣然惊得一抖。 刚要伸往袖中拿银票的手也不由顿住。 肃然的气氛中,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传来,“小魏公公。” 听到声音,魏喜立马转过头,白净的小脸立马绽开一个笑容,笑得两眼弯弯,“给五小姐请安。” 他要跪下行礼,戚飞燕忙上前两步伸手将人扶起,却牵动了手腕的伤,疼得“嘶”一声。 魏喜即刻慌张,“是不是挣到伤口了?都是奴婢不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都是拜你们那位三皇子所赐。”戚飞燕拧眉抱怨着,明明骂的是他主子,魏喜却肉眼可见地舒展开眉头。 苏氏和戚嫣然在旁边瞧的目瞪口呆,既愤慨又纳闷。 变脸的速度还能再快些吗? 这魏喜不是皇后身旁的人吗,怎么跟戚飞燕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戚飞燕也算是在宫里长起来的,容妃和顾倾城关系极好,容妃早些年伤了身子膝下无所出,又喜欢孩子,隔三岔五就召戚飞燕进宫住几天。 戚烽和顾倾城战功赫赫,多少年在宫里宫外积攒下来的人脉,戚飞燕生下来就有的这些东西,戚嫣然骑八匹马都赶不上。 这也是她从小嫉恨戚飞燕的原因,明明她才是戚家嫡出的大小姐,可是大家似乎只知道戚五小姐。 她的美貌、她的才华、她的野心,无人问津,无人理会。 戚嫣然心中又酸又气,可当着外人的面只能强行忍耐下来,扮演姐妹情深的样子。 “五妹怎么想起回家了,身子可好些了?” “死不了,让大姐姐失望了。”戚飞燕一句话就噎死人不偿命。 她没去理会戚嫣然吃了苍蝇和苏氏恨不得咬她一口的表情,扶着手腕看着宫人们将聘礼从库房搬出,没等说话,魏喜就低声禀道:“您和三皇子的比试结束了,皇后娘娘说愿赌服输,既然您赢了,按照最初的约定,您和三皇子的婚事自是不作数了,聘礼就得收回国库。” 他生怕戚飞燕不高兴,措辞很是小心,这份小心更让戚嫣然气闷。 这些聘礼还有她的一份呢,怎么就没人问问她高不高兴? “应该的。”戚飞燕点点头,“既然是国库的东西,那可得点清楚了,一块金元宝也不要留下,不然那可是侵占国库之罪啊,是要满门抄斩的。” 说这话的时候,戚飞燕还特意往苏氏面上扫了一眼,就是说给她听的。 “你们好好点清楚,那些个金钗子银簪子翡翠镯子,数目都对吗?不对的话赶紧说出来,不用给我面子。” 戚飞燕俨然成了指挥者,帮着宫人把聘礼通通给搬走。 苏氏听到“满门抄斩”的时候差点没吓晕过去,狠狠攥了攥手,一脸慌张地看着某个木匣子,心虚挂满了脸。 魏喜起初还讶异五小姐的举动,一瞧苏氏的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拿过聘礼清单,绕着木匣子转了一圈。 宫人们总算是搬完了,擦了擦额角的汗,戚飞燕很是贴心地让他们到一旁去喝凉茶吃西瓜。 宫人们不敢动,纷纷看向魏喜,直到魏喜摆了下手他们才敢过去吃。 苏氏也出了一身汗,在烈日炎炎下早就站不住了,白着脸道:“既然清点完了,那我们就走了。” “等等。” 苏氏刚要拉着戚嫣然撤,魏喜就叫住了她们,捏起木匣子里一支凤头钗,道:“这支钗子,不对吧。” 苏氏脸刷的一白。 戚嫣然勉强稳住身形,挤出一丝笑,“公公,可是数目出了问题?” 魏喜摇了下头,“数目没问题,只是杂家记得这支凤头钗皇后娘娘曾经戴过,凤眼明明是睁着的,怎么忽然变成了闭着的?” 戚飞燕坐在椅子姿态悠然地吃着瓜,瞧着热闹。 戚嫣然面色绷紧,笑容都变了形,“眼睛怎么会是睁着的,公公是不是记错了?” 魏喜狭长的眸危险地一眯,“大小姐说笑了,杂家有个毛病叫做过目不忘,看过一眼的东西很难再忘记,何况是皇后娘娘曾用过的东西。” 苏氏脚下一晃,竟腿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戚嫣然被她吓了一跳,慌忙去扶她,可苏氏像是被吓傻了,反倒又拽了她一把,母女二人一块仰倒在了地上,摔作一团。 “嗤。” 戚飞燕毫不掩饰对她们的嘲讽,直接揭穿苏氏,“大伯母,是不是先前戴着凤头钗出去招摇过市,弄丢了,就找了个假的来充数啊。” “什么假的,你别胡说八道!” 苏氏急了,“那也是纯金打造的好东西,值钱着呢!” “哦。” 吃完了一块西瓜,戚飞燕将瓜皮往盘子里一丢,擦了擦嘴,对魏喜道:“我大伯母的意思是,东西是好东西,但不是原来那支。” 她看向苏氏,贼贼一笑,“弄虚作假,偷梁换柱。大伯母,你这是要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