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川....你....” 李昭明眉心蹙了蹙,看向他欲言又止。 “殿下,正好你我二人的马跑了半天,还没喂食。” 云淮川抬眸看向他,淡笑道,“就让她去喂。” 虽是一句笑言,却如刀尖擦过她的脖颈,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荷感受到了此时的僵滞氛围,只得出面笑着打了个圆场。 “云公子,喂马草料那可是粗重活,又苦又累的,以往都是我们马场里的男人们干的,女儿家不适合做这活计,要不还是算了吧....” 还未说完,一阵绵软却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奴婢愿意的...!” 众人闻言怔愣,纷纷朝柳絮望去,只见她声音虽依旧怯弱,但是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扫过她的眉眼,薄唇轻笑一声,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柳絮咬紧了唇肉,压下心中的酸涩,垂着头不敢看他,只得朝陆英福了福身。 “劳....劳烦姑娘领奴婢过去吧。” 只要他能答应救表兄出去,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那....不如我带她去吧。”陆荷有些不放心地起了身。 “姐姐,你就坐下继续陪着殿下和云公子吧!” 陆英不耐地冲她摆了摆手,娇嗔道:“不过是领一个婢子去马厩而已,我一个人就够了,如此兴师动众做什么!” 说完不容别人反应,就蛮横地拽着柳絮纤细的手腕出了屋子。 等二人走远了一些,陆英这才一把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顺势狠狠将人推倒在地。 柳絮忍不住痛呼一声,粗粝的石子裹着沙子将她的掌心生生磨出了一道血痕。 “呸,你个贱人装什么装!” 陆英看着她那张脸,心中便忍不住涌起一团怒火,“云公子与四皇子好不容来马场一次,你这个狐媚子居然这时候敢来坏我和我姐姐的好事!” 她闻言不由睁圆了眼,眼底涌上一丝慌乱。 “陆....陆姑娘,奴婢不懂您的意思...” “哈哈哈,你会不懂?” 陆英大笑了几声,面容扭曲地盯着她,“这天底下的寻常女子谁不想爬上贵人的床,求富贵,求庇护,你一个卑贱婢子若是不懂,又怎么费尽心机跑来这马场寻你的少爷?” 娇小的生身影猛地一颤。 是啊,同样是有求于贵人,她与这些女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陆英的话如当头一棒,生生破开了她极力掩饰的虚伪,让她无所遁形。 “陆姑娘...姑娘说的是...” 她忽然嘴角牵出一丝苦笑,眼眸中却渗出泪来,心似被人紧紧揪住一般,钝痛的厉害。 见她在地上傻坐着,又哭又笑,陆英露出鄙夷神色,踢了她一脚。 “赶紧滚起来,我可告诉你,云公子根本就看不上你们这种卑贱之人,别痴心妄想了!还不赶紧跟我去马厩,省的耽误了本姑娘的前程!” 柳絮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抬袖将脸上的泪水擦了个干净,低眉顺眼地跟着她去了屋背后的马厩。 马厩很大,厩内不时传来马儿的清脆的嘶鸣和刨地声。 陆英领着她走到了一匹鬓毛垂顺,通体雪白的马儿跟前,原本它正垂着头喝着马槽里的水,见他们二人来了,喘着粗气冲着陆英嘶鸣了一声,被她娇喝了一声这才安静下来。 “这是云公子的青雪,你喂她草料时小心着些,别碰着她了。” 陆英顺着青雪的鬓毛,见柳絮走近了些,斜睨了她一眼。 “除了云公子和我以外,青雪从不喜外人碰她。” 柳絮记得它,那日长街上,云淮川就是骑着它掳走了她,原来它叫青雪。 正想着,忽然手背一阵湿痒,她微微一愣,垂眼看去,只见青雪哼唧着,伸出舌亲昵地舔舐着她的手背,像是在问候一位许久不见的老友般。 “你!” 一旁的陆英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一幕,脸色骤然大变,明明是初见,性格孤僻的青雪为何会如此亲近这个贱人?! 难不成她早就与青雪相熟了? 不可能!当年她为了和它亲近,都亲手喂了一年的草料,这才勉强换来它的亲近....凭什么这个女人如此轻而易举就.....! “对...对不起...陆姑娘!” 见她阴冷地盯着自己,柳絮这才想起来她方才嘱咐自己的话,忙撤开了手。 “草料放在那边的,自己赶紧过去搬。” 陆英愤恨剐了她一眼,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哦对了,除了云公子和四皇子殿下的马需要喂以外,这马厩里的所有马,你都需要喂一遍。” “所有....” 柳絮语气中多了几分颤抖,两边马厩中的马少说不下几十匹,等她全部喂完,还能等得到云淮川吗..... “对啊,云公子只吩咐我领着你来喂马,至于让你喂多少,他又没特意说。” 陆英嗤笑着,伸手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来,扔进了她的怀里。 柳絮慌张地望着怀中多出来的一把铜钥匙,疑惑道:“陆姑娘,这是什么钥匙....?” 陆英指了指身后紧闭的木门,“是这扇门的钥匙,这门里面的马儿追风可是我们马场的镇场之宝,你喂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她斜睨着她,撇嘴笑道:“它的胆子比这些马儿的胆子小,你可千万别伤着它。” 柳絮忐忑地瞄了一眼她身后的布满狰狞痕迹木门,忙点了点头。 “多....多谢姑娘提点。” 等陆英再回到屋内时,陆荷正为两位贵人继续倒着酒,见她噙着笑,一脸心情甚佳,忙问道:“你将人带去了?” “带去了,那么多草料,想必她呀,一时半会可搬不完。” 陆英殷勤地坐回了云淮川身边,故作娇嗔道:“云公子....您不会怪我苛责你的婢子吧?” “哪里,我的人能得陆姑娘的教导,真是荣幸至极。” 他唇边掠过一丝淡笑,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挲着酒盏边缘,盖住了冷冽的光。 陆荷刚想嘱咐她别让她太过火,话还没说出口,屋内突然一震! 刹那!惊天凄厉的嘶鸣声破窗传来,令人屋内众人身形一抖。 李昭明面色猛地一凛,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当即起身冷然睨向陆英,“你居然让她去喂追风?!” “你疯了吗?!” 陆荷吓得面无血色,拉着她颤声质问道:“追风可是一匹疯马,你让她一个弱女子去喂,你这不是要她去送死吗!” 陆英被他们接二连三的追问,虽吓白了脸,却仍旧嘴硬,“不...不是我,我腰间的钥匙丢了,谁知道....” 话还未落,一滴温热溅到脸上,她手一抹,满目猩红。 下一刻,钻心的滚烫痛意顺着脸爬了上来,疼的她几乎面目扭曲曲,喉间登时喷出血沫来。 陆英凄厉尖叫划破了屋内的死寂。 陆荷颤着身子回身望去—— 银质马鞭上沾满斑驳血迹,云淮川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干净,望向她一字一句道—— “陆老板,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整个马场都跟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