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锐猛地转过头来。 　　 “什么？！” 　　 陈谦故意站起身问道：“细细说来。” 　　 “今早京城不是来了一批难民嘛？我们过去安排施粥时，发现派出去的陈大就在难民堆里！他说当初南下为余大人探查亲娘的下落，结果遇上了山匪，银子被抢腿也断了，好容易遇到难民的队伍，才勉强跟着进京。” 　　 余锐迅速朝陈管家走去，表情激动的很：“是当初拿走我娘亲画像的那个陈大么？怎么样？他有消息了么？” 　　 陈管家一拍手：“查到了！余尚书的娘流落在南部，遇上天灾逃了出来，和同村的小女孩相依为命。她们如今也在难民堆里，来时几度饿死，都是陈大帮衬着才勉强撑了下来。” 　　 “难民堆里？”余锐脑子一片空白，“来京城的那堆难民堆里么？快，带我过去！” 　　 陈谦抬抬手：“余大人思母心切，咱们先过去看看？” 　　 余锐急道：“好，多谢陈大将军体谅！” 　　 三人迅速离开，朝城边的破烂土地庙奔去。 　　 陈谦看着余锐着急忙慌的背影，心里暗爽的很。 　　 这家伙，可是朝臣里出了名的老狐狸！ 　　 先帝在时，他便靠着自己的努力，从芝麻大点小官，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多年来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 　　 自己也是费了些心思，才通过他想找亲娘的心，将其拉入了太后阵营。 　　 余锐的表面功夫能做到滴水不漏，有时候连陈谦都怀疑——他究竟有几分忠心？！ 　　 其实，他亲娘的消息，自己早就查到了。 　　 那会儿将军府势大，余锐也算听话，太后觉得白白送他个人情不妥！不如将这步棋子留在不听话的时候再用。 　　 陈谦便压着柳七娘的消息不说。 　　 南部水灾，百姓流离失所，一大批难民在自己的安排下进京，柳七娘也在其中。 　　 陈谦特意吩咐了，不准让老太婆死了，也别叫她太好过！ 　　 得伤痕累累、饥肠辘辘、就剩一口气的来到京城，让余锐心疼！再让陈大装作受伤严重却保护她们多时的样子，还怕那老匹夫不欠自己人情？！ 　　 一切尽在掌握中！ 　　 陈谦策着马，跑得潇洒极了。 　　 远远地看到土地庙前搭设的粥棚子，余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娘……就在这里面么？！ 　　 黑压压的人群，换上了承王府送的棉衣，吃饱喝足后睡的东倒西歪。 　　 三人还没靠近，陈大跛着腿上前，着急道：“将军！” 　　 陈谦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退呢，就听到对方说：“将军，您来晚了，承王殿下把柳老太太她们带走了！” 　　 “什么？承王殿下？” 　　 陈大有点尴尬。 　　 在原本的计划里，应当是将军府的设棚施粥，等余大人过来时，正好看到他们是如何细心照顾柳老太太的。 　　 谁知道，通风报信的功夫，承王府的人出动了？！ 　　 才半个时辰，棚子搭完了，粥煮好了，连最重要的柳七娘也被接走了？！ 　　 陈大生怕将军责罚他办事不利，跪在地上，做出一副跛脚剧痛的模样：“想来承王殿下也是看她们可怜，才会将人带进府里，让余大人白跑一趟，是属下失职了。” 　　 余锐何等人精？ 　　 开设粥棚，发放棉衣，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完的事情！ 　　 承王殿下吩咐接济难民，下面的人手都做完了这一切，将军府的人才姗姗来迟……原因何在？ 　　 肯定是他们是故意做给自己看呢！ 　　 今天陈大将军急吼吼地约自己去府里密谈，他耽搁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陈管家如何就卡着点来报？ 　　 定是早就有了亲娘的消息，被他们压着，想要拿捏自己啊。 　　 要是秦管家在这里，肯定得说：“余大人您想多了！我家小王爷好不容易吩咐点事情，不得马上办妥？！” 　　 承王府啥都没有，但钱多啊！ 　　 不要小看金钱的力量！ 　　 谁也没想到，秦管家的雷厉风行余尚书的自我脑补，居然硬生生把陈谦的算计给整破案了？ 　　 余锐深吸一口气：“陈大将军替我寻母之恩，余锐牢记于心！眼下我担忧母亲，就不与陈大将军多谈了。” 　　 陈谦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能道：“好，余大人先忙，咱们改日再聊。” 　　 等余锐打马走了，陈谦才黑着脸把陈大喊到一角，斥责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让承王殿下抢了先？是不是你贪功，故意压着时间才来？” 　　 陈大急着辩解：“将军啊，属下知道这是大事，怎么敢压时间？已经第一时间来府里告知消息了，不知承王殿下怎么会来？还直接带走了柳老太太……” 　　 陈管家懂了：“将军，这事也不是陈大的错，承王府的秦管家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许是承王许久没回来，好不容易吩咐了有事，那老头便着急办了。” 　　 陈大擦了擦额头的汗：“是啊。” 　　 陈谦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愤怒：“那老太太人如何了？你们一路上可有好好看顾？” 　　 “照顾了照顾了！多少比她年轻的老太太都死在了路上！属下一路看着，疤头等人想对她动手，属下都拦着了些。再说了，那老太太眼瞎耳背，嗓子说话都费劲，就算母子相认，也说不了太明白，一切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陈管家也道：“将军，依老奴所言，都是为了太后娘娘办事，承王又是太后娘娘的独子，他带走柳老太太，和咱们带走，结果都不一样的么？” 　　 反正都是要让余锐的忠心。 　　 承王亲自出手，不是更让对方感动？ 　　 陈谦气道：“你懂什么？他忠于承王和忠于本将军，效果能一样么？” 　　 忠于承王，一切都是承王得利，自己与余锐只能算平级，求对方帮个忙都要看脸色。 　　 但若忠于他，有救母的恩情，他不得在官场上还了人情？ 　　 余锐是户部尚书！ 　　 银钱方面，他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不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这……”陈管家不理解了。 　　 陈谦懒得解释：“算了，先回府。” 　　 本来该由他陪着余锐见柳七娘，现在人去了承王府，自己还跟着去，岂不是太刻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