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主听过情况,才注意到那片云幕的范围虽然没有变化,却明显的比先前浓厚了一些。妖族限制云障的范围,显然是想掩饰云障的秘密。这样看来二尸所言不假。 此事暂时影响不大,但等伤亡进一步增加,达到尸毒凝聚,转生为死的地步,后果可就难说了。担心之下,幕主眼往黑瘦的身上一扫,问道:“这尸云障可有破法?” 黑瘦的被他看一眼,心内一阵突突,就像此人身怀某种克制自己的神通一样。眼角跳了跳,立马回道:“南无乡能破此物。” 幕主下意识的往北面扫了一眼,那边电闪雷鸣,还有六根光柱胡乱挥舞,还隐隐有龙吟凤唳声传来。心道南无乡要是有空管这里,这里的仗也不用我打了,忙又问:“还有呢?” “遇阴火而解,遇阴风而止,遇阴雷而涨。”黑瘦的又说。 幕主听说此物遇阴风能止,心内略略放心。可此云已经遮住夹澜关两侧的平原,就算止住此云,也将丢去三分之一的阵势,还是心有不甘:“还有别的方法么?” 他问得急了,声音中带些威严,黑瘦的被他一吓,将脑袋扭向白胖。幕主见状又问:“难道这位道友有克制此物之法?” 白胖的比黑瘦的更加紧张,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话来,见幕主急了,实在无奈下,竟捏了个诀,化做一股白风,直奔那层云障去了。 他在云障中聚回原身,大口一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云障吸入腹中。幕主心才一喜,就见整个过程中,白胖的肚子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很快就如足气的皮球,再吸不进一点儿气了。 “以他的能力,只能吸走这么多了。”黑瘦的说。 幕主暗叹一声,知道尸障难破,立马做了新的准备。 将手掌朝天一举一翻,先聚来一片阴云,横在云障之上,竟比云障的范围还大了一圈,紧跟着大雨暴倾,穿透云障,将那些走兽扬起的烟尘全都洗去。 “朱雀,你带百艘飞舟下去,将山下的修士接引到山腰上防御吧。” 朱雀领命而走,幕主又看着玄武道: “玄武,你带着迷踪阵旗,将此阵布在山脚,拖延绒族的攻势。” 玄武同样领令而去,幕主又念念有词的诵起咒语来。在他的咒语声中,九幽幡无风自动,九只鬼王从幡上脱化而出,各自驾着一股风抵在尸障之前,封住了尸障向前扩散的路径。 在他的布置下,九只鬼王统御九支阴兵,与尸障相对摆开。经过十年征战,九幽幡中的阴兵又增数倍,那九只鬼王个个精神抖擞,一边抵住尸障,一边还与十几个妖王战得你来我往。 又有三艘大型战舟带着几十艘中型战舟摆在阴云上面,专门猎杀威胁鬼兵的雷、火两种属性的妖修妖禽。 乘着上面的激战吸引了两族大部分的精力,朱雀带着百余艘飞舟冲下山脉,接应尸障下的修士。 幕主洗去了烟尘,下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在群妖的围攻下,修士们的激战异常惨烈,但真正麻烦的是那些巨禽巨兽。 这些妖兽应是妖族专门豢养的,个个都是修行原身的,皮糙肉厚,便是御神期的修士也无法轻易斩杀它们。 除了皮糙肉厚,那巨犀的角上还能发出水箭,威力也可以媲美御神修士。那巨象能从鼻子里喷出一团气劲,打在地上就是一个丈许大的深坑,打在人身上立马四分五裂。 每只这样的妖兽都有一只大妖驾驭,人族很难将他们击杀在防线之外,而他们每次冲过来时,身后又会跟着一群体型小些的妖兽。 这些巨犀、巨象在大妖的控制下,不会与人族缠斗,每突破一道防线或禁止,就会向下一处防线而去,只把人族留给后面那些小型的妖兽们。对于不能御器飞行的人族来说,被妖群围住,也就与死差不多了。 想尽量多的把下面的修士撤走,当务之急是击杀或者挡住那些巨兽,防止更多的修士陷入混战,再设法让已经陷入混战的修士们脱身。 为此,朱雀做了三重准备。 首先,他将飞舟三三两两的结做一组,将巨兽分割围住。这些飞舟上都有大威力的法器,有的是一面光镜,有的是一片巨刃,有的是一张大网。 无论是在光镜上喷出的金色光柱面前,还是在巨刃上闪出的犀利剑气之下,这些巨兽的皮肉都如同纸糊的一样。那些网状法器更是巨禽的克星,被兜住的巨禽再被光镜一照,立马就一命呜呼。 他还准备了一种使用船锚样奇怪法器的飞舟。 这法器本身就沉重无比,又打磨得锋利异常,被一根又粗又长的铁链连着,从飞舟的尾部坠下来。单是往妖群中一放,就能砸死一片妖兽。 等船锚落下,巨舟飞速开动,船锚以及锚链就在妖群中横冲直撞的动起来,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人族用四艘这样的飞舟,在六澜江两岸来回走了几遍,就让后面的妖兽不敢向前冲锋。 这时,又一种巨钟型的法器被搬入战场中。 这种法器同样布置在飞舟上,见到人族无法脱身的情况,就会飞临战场上空。只听钟声一响,妖族当场倒地不说,人族也会七荤八素的再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时,飞舟上就会掷出缚妖索,把人族捆住带走,任妖族自生自灭了。 这是天师府研制出的一种新型法器,名为震元钟,专门攻击元神。人族修行的是神宗功法,元神力相对强些,对此钟的抗性也就比妖族好些。 此钟打的就是这个抗性差。被此钟一震,妖族十有八九要直接晕倒过去,醒过来也是痴痴傻傻。人族不至如此,但也要落下个怕声的毛病,不是轻易能够恢复的。 为此,人族高层不止一次讨论这种法器用在战场上是否合适,要不是在讨论的最后关头,竟有一位修士在此钟的刺激下,莫名其妙的开了神识海,成为一个御神修士,这种法器倒大有被禁制使用的可能。 即便没有被禁制使用,最后采购此钟的也只有不太守规矩的暗幕而已。按说震元钟应用在妖族密集,人族稀少的地方,放在这里确实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可事急从权,为了撤走陷入混战的同族,也只有不计后果了。 到这一步,妖族也看出了人族的打算,立马做出反应。 伴着一通鼓声,那片尚未行动的妖云缓缓的分做十几团,前矮后高的呈扇形排列开。妖云散开之后,露出十几支训练有素的妖族大军,每支都有妖兽数万。 其中,最中间的妖云上空着一张金色龙椅,龙椅边上另有一张简单的红椅,赤焰侯端坐上头,左右列排着十几位海族的妖王。 赤焰侯没有指挥进攻,却先望向九幽幡处: “这次来人族时,听闻你已兵解,为此大觉可惜。想不到你李代桃僵,还闯出了更大的威名。当年你我没有胜负,今日再较量一场也算弥补遗憾了。可惜的是,这一战不太公平,你要打退我,我却只要将你们纠缠住就够了!” 话落一挥手,十几支妖族大军一起移动,有先有后,有上有下,有左有右的向前压迫过来。 幕主闻言一怔,他为撤走尸障下的修士,使了些本门法术,未想就被赤焰侯认出身份,还半遮半漏的给他捅了出来。震惊赤焰侯精明的同时,也开始思考后面的对策。 此时,尸障下的修士已经撤得差不多了,玄武也把迷踪阵布置完成。整个过程中,自然少不了妖族的袭扰,他只好不惜代价的催动四宝,终令四宝被妖族逐一破去。另外,派出的战舟也在对方的疯狂攻击下损毁了二十余艘。 相比二尸所说的结果,眼下已是值得庆幸的局面。可妖族的骤然进攻,赤焰侯毫不掩饰的战术却让他的压力更大了。 在研究了两界山的战报后,他已猜出妖族的如意算盘。四海瓶号称装有四海之水,却不能一股脑的倒出来,不然威力难以控制,不但会淹了人族,也会淹了妖族。 在两界山上,妖族就做了两件事,一是让妖族与人族尽量接触,使人族难以脱离战场。二是截断人族的退路,将大部分修士围在四海瓶的威力之内。 为此,他将夹澜关布置成上、中、下三层,并准备了数百飞舟,号称互相兼顾,层层抵御,实际是做了方便与妖族脱离的准备。 可几百飞舟,满打满算,也只能撤走关上半数的人。考虑到紧急情况下,有些飞舟还不能等到载满修士,最终能撤走的也就三四成而已。所以从一开始,他布置的战法就是要尽量保存飞舟的。 南无乡的到来,让他生出别的想法。 最好南无乡再创奇迹,先一步击退金蛟王。次一些是南无乡拖住金蛟王,使其无法使用四海瓶,等他们击退妖族,再一起对付金蛟王。再次一些就是南无乡战败了,但还有余力掩护他们逃走。比这更差的情况,他也不敢去想了。 每种情况的发生都需要各自的条件,南无乡击退金蛟王需要足够的时间,他们击退妖族需要充分利用这里的地形与禁止,撤走则需要减少与妖族的接触。 如今下层的禁制还没发挥威力就被迫放弃,大大缩短了他们抵御妖族的时间,也不利他击退妖族的计划。上层的妖族又不计伤亡的直接攻过来,减少与妖族的接触也成了一句空话。 “水漫来时不要担心,淹不到你们。”他想起南无乡走前留下的这句话,又骤然扭过头看向那黑瘦的僵尸,黑瘦的也正因他突然把这句话重念了一遍而看向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啊。”黑瘦的有些错愕,好像不理解,这个戴面具的,怎么连这样直白的话也听不懂。 幕主心如电转,稍加考虑后传令道:“中型战舟让开正中,迷踪阵两侧放个口子,将妖族引至诸峰之间,不计代价,全力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