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逍的坚持下,林眠最终在H牌挑中了一套低调的墨蓝色正装。 没选黑色,因为林眠觉得太过沉闷。 H家的这款面料,会随着光线变化而发生改变,实际介于深蓝与黑色之间,有种内敛的设计感。 “我得搬多少天砖……”林眠小声嘀咕了一句。 衣服没有价签,付款时谢逍直接签单。 她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但凭借混迹杂志圈多年的直觉,以及H家的品牌调性,这一套,没有10万拿不下来。 半套拆迁款穿在了身上。 “我只想看它穿在你身上。”谢逍冷不丁对林眠说。 显然,他听见了林眠的那句话。 说真的,他对选什么面料和款式丝毫没有意见,更别提钱多钱少,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送走品牌方的人,将近午夜。 挑了两个小时的衣服也确实累人。 知道林眠晚饭没吃好,谢逍自告奋勇下厨。 不一会,端上来一碗清汤鸡丝挂面,闻着倒是香气扑鼻。 “家里平时不做饭,好在还有点食材。”谢逍坐在餐桌对面,招呼林眠来吃饭。 鸡丝其实是摊好的鸡蛋液切成的平整细丝,谢逍火候掌握的很精准,鸡蛋丝色泽金黄,几颗小青菜隐藏在龙须挂面中。 出锅时他着意淋上几滴香油,被面的热气蒸腾,愈发香气四溢。 林眠远远闻到小磨香油的香味,接过筷子一看,顿时明白谢逍说的他会做饭所言非虚。 越简单的食材,越考验厨艺。 谢逍把碗往她跟前推了推,转身进厨房拿来一瓶醋,一并搁在餐桌上,“凤城吃面最讲究放醋,要来点吗?” “不了不了。”林眠摆手,婉拒谢逍的热情。 她不喜欢吃醋,无论那种情况都不喜欢。 谢逍见状,并不勉强她,给自己盛了一碗面汤,慢条斯理喝起来。 林眠挑起一筷子面条,觑他一眼,又飞速垂下眼帘。 谢总喝面汤。 这画面怎么那么不正经。 林眠特别想笑。 总裁难得接一回地气。 — 食不言寝不语,林眠和同事吃饭时并不讲究,甚至还会借机讨论工作。 和谢逍吃饭完全相反。 他就像被摁下禁止说话的开关,寂然饭毕,才恢复语言功能。 这让林眠很不习惯,甚至有些压抑。 谢逍发现了她的拘束,面汤才喝了一半,放下碗去了书房。 吃完面,林眠拿着她用过的碗去厨房。 她再一次感受到世界的参差。 谢逍家的厨房干净、明亮,重点是面积比她家还大。 全套进口厨电,煎炒烹炸到烘焙,各种设备一应俱全。 所有的锅碗瓢盆有序摆放,洁白的台面一尘不染,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出一件随意裸露在外的碗碟。 厨房一侧摆着一架透明的木制橱柜,里头摆着整套的顶奢茶具,爱马仕的碟子被随意放在最下层。 谢逍听见流水声,从书房转出来,“放着我来。” 林眠手下麻利,洗了面碗,顺带也洗了汤碗。 打开碗柜,她赫然发现,谢逍的强迫症如此强烈,碗碟也必须按颜色排列整齐。 林眠如法炮制,关上厨房灯,又回到客厅。 — 朝北的巨大落地窗,正倒映着南湖的夜色。 八月底九月初,正是凤城最美的季节,游人如织,哪怕十二点已过,依然灯火辉煌。 林眠吃了一碗面,有些撑,那不是她的量,但又不好意思剩下,只得勉强硬塞。 这下好了,胃顶得难受,她索性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夜景。 谢逍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 林眠望着窗外南湖的游船,时不时瞟一眼谢逍的影子。 她纠结到底该不该说要回家。 回家要面对林建设,她打心眼里不情愿;不回家,有种又当又立的罪恶感。 林眠默数着远处的游人,从亭子到湖畔的距离,如果来的人是双数,她就回家。 一,二,三,四,五…… “你搬来玫瑰园吧。”谢逍在她身后忽然开口。 林眠正数着游人,猝不及防被打断,大脑一下宕机,全然不知道他问的什么,只好重复一遍尾音,“什么玫瑰园。” 谢逍已经习惯她经常性的答非所问,一律脑补为林眠不好意思。 “搬来玫瑰园,和我一起住。”谢逍说,很快,他又纠正措辞,“我们一起住。” 和主编相处久了,终于领略了中华文字的博大精深。 林眠背对着他,没答应,也没婉拒。 谢逍走近她,隔着一米的距离,“哪天搬合适,需要看看黄历吗?” 自从林眠说过香槟色克她,谢逍就铭记在心,他自动脑补,老婆大人信玄学。 等待,让他度日如年。 半晌后,林眠扭头看他,“单数。” “什么单数?”谢逍懵逼,他发觉她嘴角似乎有一丝得逞的笑意。 “如果是双数我就回家。”林眠说,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乍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快。 她确实不讨厌谢逍,只是莫名的别扭。 林眠感觉,或许还是因为不熟,如果彼此间再相熟一点,可能她会更自然。 笑死。 领证了,但不熟。 怎么看都很霸总小说既视感。 谢逍站在她背后,一低头刚好看见她毛茸茸黑亮的头顶,“下周末搬吧。” 他盘算了一下日期,现在已经进入九月,下周刚好是九月的第二个礼拜天。 “不行。”林眠果断拒绝,语气生硬,没有一丝回旋商量的余地。 下周末是教师节,她照例要去墓地看母亲,十三年来,雷打不动。 当然,她自然不可能跟谢逍说这些。 谢逍明显一愣,理解为她忙广告会的工作,知趣的没有多问,想想又觉着不甘心,补充了一句,“那我让勤姨先帮你收拾。” 搬家只是个笼统的概念,其实除了林眠本人,其他东西都可以买。 林眠没表态。 谢逍默认没拒绝就是接受。 — 周二下午。 万众瞩目的预备党员转正大会终于到了。 顶楼餐厅用过午餐,林眠特意没有午睡,躲会议室里冷静了半小时。 快到点时,朱芳华打来电话,说行政部派了司机刘师傅送她们去开会。 路上,朱芳华打趣:“小林,这回心想事成记得请客啊,我们可都等着呢!” “那必须的,必须的。”林眠满怀心事,笑得礼貌而敷衍。 王警官说过张良有亲戚在省直机关工作,省妇联也在同一栋楼工作,搞不好又突袭怎么办。 所以,林眠一路忐忑,生怕说多错多,枪打出头鸟。 转正大会安排在省妇联的大礼堂。 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包括其他下属单位的预备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们。 正红色桌牌依次排开,林眠找到趣可杂志社的位置,和朱芳华前后落座。 所有人几乎都是正装出席,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林眠对这个会议室记忆犹新。 入党积极分子转预备党员的谈话,就在这间会议室举行。 讲话,鼓掌。 鼓掌,讲话。 一套完整的流程。 激动人心的举手投票环节。 林眠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到这个环节应该不会再生变故了。 但揭晓投票结果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闭上眼不敢看。 半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朱芳华碰一碰林眠手肘,激动不已,“小林,恭喜你,我们是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