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潇这番话说完，旁边的小明朗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就差鼓掌了。 　　 只是被程阮瞪了一眼之后，才默默把手放下了，不敢太过分。 　　 她对霍子潇冷淡地说了句：“以前倒没发现你这么能说。” 　　 “阮阮，人是会变的。” 　　 霍子潇简单的一句，带过了这些年酸甜苦辣的生活。 　　 而这个昔日里亲昵的称呼，也猝不及防地让程阮湿了眼眶。 　　 当着孩子的面，他竟然敢这样叫她…… 　　 她不自然地看向旁边的儿子，却发现小孩眼中闪着光，满怀着期待。 　　 程阮感觉自己多说一句都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她只好用沉默应对。 　　 “所以，认可我的话么？” 　　 “你没错，我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霍子潇无奈笑了，小声嘀咕了句：“还是这么倔。” 　　 然后他对小明朗说道：“那就让明朗自己选择，喜欢谁的观点，就相信谁。” 　　 旁边的小明朗直接没心没肺来了句：“叔叔，我赞同你！” 　　 霍子潇回过头来，抬手到额前，向斜上方一挑，比了个很潇洒的手势。 　　 小明朗抿嘴一笑，也回了一礼。 　　 两人默契的样子，甚至让程阮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其实关于霍子潇对工作和爱人的看法，她的确是赞成的。 　　 她意识到了自己思想观念里的偏见和狭隘，更意识到了自己说教孩子时的那一套说辞，连她自己都觉得假。 　　 本来嘛，工作就是为了生活，如果是一份不喜欢的工作，也没必要逼着自己从中寻找意义。 　　 自食其力是没错的，但赚钱是赚钱，生活是生活。 　　 可能，在教会孩子热爱工作，贡献社会之前，最先该教给他的，应是热爱生活。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那么热爱这生活了，怎么去引导小孩子呢？ 　　 还有，关于两个人相爱，的确是要势均力敌，各自经济独立。 　　 但不能否认幸福的家庭也是多种多样的，她却用自己有限的经验，告诉孩子，这世上只有一种固定的相爱模式。 　　 这何尝不是一种限制？不是一种浅薄和狭隘？ 　　 她也忽然意识到，在教育孩子方面，她太想做好，反而用力过猛，教育过度了。 　　 也是在这种时候，她最渴望能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养育孩子。 　　 一个人是狭隘的，两个人一起探讨，一起摸索，也许就能开阔起来了。 　　 可这已几乎是一件不会实现的事…… 　　 这时，小明朗又继续聊起刚才的话题，霍子潇的择偶标准。 　　 “叔叔，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程阮忍不住说儿子：“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说。” 　　 “我最近练习演讲和辩论，老师都夸我口才变好了。” 　　 “没说你变贫了？” 　　 “没有！” 　　 霍子潇扮演起白脸，大度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别训孩子了。” 　　 然后不等程阮说什么，他话音一顿，转而问小明朗：“还有什么问题？” 　　 明朗谨慎地抿了下嘴唇，“就是……给你介绍女朋友的话，带小孩的，你介意吗？” 　　 程阮听了这话，差点吐血晕过去。 　　 她觉得儿子就差把自己名字说出来了。 　　 实在没眼看，也没脸听，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霍子潇的声音却不停往耳朵里钻。 　　 他笑着说：“所以，你给我介绍的对象是一个善良，但是不温柔，好在长得特别漂亮，目前没有工作，还带着一个小孩的女人？” 　　 “没错！” 　　 霍子潇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如果是你这样的小孩，我就可以接受，如果不是，就算了。” 　　 小明朗一听这话，开心极了，颇有种胜券在握的意味，自信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想给你介绍的女人，就是……” 　　 他话没说完，程阮就睁开眼睛，拍了下小孩的腿，同时瞪了他一眼。 　　 小家伙赶紧闭嘴：“我也得先去问问那个阿姨的想法。” 　　 他空有一腔热情，他妈妈不买账也没用。 　　 所以得问问妈妈。 　　 得把妈妈的思想工作做通。 　　 这就是小明朗的想法。 　　 “好，等你消息。”霍子潇爽朗说道。 　　 仿佛，他和程阮真的可以有一个未来，而只需要程阮一句“我愿意”。 　　 之后霍子潇来了一通电话。 　　 他和小明朗的谈话也暂告一段落。 　　 听的出，这通电话是爷爷打来的，似乎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想当面跟他说些事情。 　　 霍子潇和爷爷约好，一会儿见面。 　　 程阮木然地听着他讲电话。 　　 她知道，送完她和孩子，霍子潇就会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去。 　　 他们两个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儿子明白，她不会结婚，结也不会找霍子潇，他不用再抱希望了。 　　 到家的时候，孩子终于还是睡着了。 　　 霍子潇把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程阮轻声把儿子唤醒，带着儿子下了车，没让他送进去。 　　 儿子迷迷瞪瞪地向霍子潇挥手告别，礼貌地说着叔叔再见。 　　 程阮也向霍子潇道了谢，然后并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带着儿子朝着小区里走去。 　　 进大门之前，明朗忽然转身，快步跑到了霍子潇面前，小声说道：“叔叔，我还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妈妈已经走过来，并催促着他快回家。 　　 霍子潇从兜里掏出名片夹，顾不得打开抽出一张，直接把整个小盒递给了明朗。 　　 “拿好。” 　　 明朗立即将盒子放进兜里，郑重点头。 　　 这一瞬间，两人默契空前。 　　 他们都知道，不能让妈妈发现。 　　 妈妈走近了，对明朗说着，叔叔一会儿还有事要做，不要耽误叔叔时间。 　　 “知道，我跟叔叔说演讲比赛的事呢。” 　　 小孩子撒谎总是没头没尾的，说出来意识到不对劲，只好继续找补两句：“我想让叔叔来看我演讲，问叔叔有没有时间呢。” 　　 程阮听了直皱眉头：“叔叔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而且妈妈不是答应你了，会去看你比赛吗？” 　　 “人多热闹嘛……”明朗说着，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起来十分委屈。 　　 程阮暗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多说儿子，就对霍子潇说：“孩子一时兴起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不是一时兴起！” 　　 “明朗！” 　　 小孩又低下头去，委屈巴巴。 　　 “我不去就是了，你不用这么凶他。”霍子潇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于是再次告别，这一回程阮用力攥住了儿子的小手，省得他又突然跑开。 　　 进了小区，走过转角时，明朗回头看了眼霍子潇，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霍子潇也比了个同样手势，对他点了点头。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郑重，隐秘，还有种做坏事的感觉，但心情愉快。 　　 明朗从霍子潇的身上，看到了他和妈妈生活的转机。 　　 而霍子潇则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和程阮的未来。 　　 他只是有点好奇，这孩子，是哪一次怀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