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桃在厢房里坐立不安。 她眼眸里涌现出阵阵的不甘心,明天就要与公主一起去西山了,她听说二皇子要与那个林七,不对是冷予惜。 去人间。 据说那个女人还是天之涯的人,让国主十分重视与喜欢。 甚至于还有些人私下里讨论她和二皇子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紫桃看着已经没有声响,黑漆漆的正殿方向。 为了让云凡怡可以安心睡觉,她奉王后的命令在香炉里燃了些安神香,所以公主殿下才会这么平静。 “难道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紫桃幽幽地自问道。 她的手攥成一团,将手中的锦帕绞得不成样子,嘴角都要咬出鲜红的血液来。 此刻,不远处的山峦处。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直直站在山峦的最高处。 深夜的风是强劲的,撕扯着,呼啸着,生生地鼓动人的耳膜。 但是男子却一副岿然不动的劲松之态,面上是平静不过的神情。 身后跪着一袭紫黑衣袍的男子,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雾气,浓郁得使人不由地想退避三舍。 “主人你这么着急唤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心魔看向言清的眼神永远都充满了敬佩和仰慕。 言清闻言转过身来,借着月光淡淡的月华,他看清楚心魔眼里的渴望。 那是期盼,是欣喜。 见到他就会出现的表情。 “咳咳咳,我找你来,是想问你最近人间魔气盛行是怎么一回事儿?” 言清的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心魔的眼珠子转动着,果然这一切还是没能逃过主子的注意。 言清看着心魔的眼珠转的飞快,他不由地厉声说道:“实话实说,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最不喜的就是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心魔扭了扭脑袋,神情为难地说:“主人,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听心魔这么说,言清就肯定了今日云凡之在船上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魔族子民在魔域待的时间过长,让他们的体内都生出了暴虐之气,无法控制,就是心里不由自主想要闻到血气,并且是新鲜的血气。” 言清又听心魔继续说道:“我和轺姬这几天也在想办法 ,主人忙着……” 心魔的话顿了顿,滚动着喉咙,看了看言清那严肃的面容,再次开口言道:“不敢来打扰主人,所以,所以便……” “便放任不管?”言清加强语气质问道。 他亦想起来陪林儿去四海州遇到的那个蓝眼睛,难道就是那副模样?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回忆着。 心魔选择了默不作声,此刻,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行了,你先起来吧!”言清对心魔说道。 也是他没有思虑周全,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我记得这天地间有几样宝物可以净化不纯净的邪气。” 言清的眸子深邃,陷入深深地回忆中。 “……你且去寻上一寻。” 言清长叹一口气,说着。 “是,主人。” 心魔对自己的主人可以说是无比了解。 主人在神界待的那些岁月,长出了一颗悲悯天下苍生的仁心来,可以说 ,他比一个神仙更像神仙。 心魔离开后 ,言清站在高高的山峦处俯瞰那脚下的蓬莱夜晚。 高高飘起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黑暗的树影纵横密布,偶然出现几只野山猫在草丛里窜来窜去。 “安生的日子不多了。” 男子幽幽开口讲道,是说与这无人知晓的寒风。 心魔途径蓬莱上空,突然看到一间屋子里的灯火通明,有一股浓烈的怨气在周围缭绕,久久未曾散去,他不由有些好奇,于是便俯身向那边飞去。 脚尖着地的瞬间,心魔透过窗纱看到了里面那个身影绰约的女子,有些熟悉。 他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过去,一层一层的石阶被他越过,径直来到了屋门前,饶有兴趣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心魔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 身处屋内的紫桃隐约看到窗户外面的黑气,她警惕起来,慢慢走过去,手中抄起了一根足有一米长的粗木棍。 心魔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站在屋外,一脚踹开了房门,就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露出一声惊叹的模样。 心魔嘴角噙着坏笑,他和这丫头还真是有缘分啊,几次三番都能遇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紫桃心里慌张,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支木棒,蓄势待发。 “呵~”心魔轻笑一声,随即带上房门。 随着那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紫桃的心跳如擂鼓。 这魔头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吧? “丫头,你紧张做什么,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还是说你指望你手里的那根破木棍能把我打趴下?” 心魔语气慵懒地说着,眼神不住地看向紫桃手里那支丑陋的木头,颇为嫌弃。 紫桃的手心沁出了点点湿润,但她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心魔悠闲地走到桌旁,看着上面摆放着的物件,语气轻柔地嗤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生活居然也如此高调!” 说完,他的手指轻轻攀上那瓷器的底座,细细感受着光滑细腻的触感。 紫桃看到这里不敢言语,她怕若是把人叫来了,这个家伙万一把自己之前和他合作过的事说出去,那自己还如何立足? “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紫桃镇定着心神问道。 她此刻的心情糟透了。 “离开?”心魔直勾勾地看向紫桃。 他把东西放下,动作不算重,但也不算轻,仿佛砸在了紫桃那脆弱的心尖上。 紫桃的心跟着颤动了一下,眼神慌乱。 “你这丫头真是忘恩负义,刚利用完我,就想着抛弃我?” 不知是不是紫桃的错觉,她竟然从这话里听出来些许的可怜意味。 “你不要胡说,我何时利用过你?” 紫桃反驳道,脚步止不住地想要朝后退去。 因为害怕的缘故,紫桃的声音也掺杂了些怯懦。 心魔似乎是逗弄的累了。 他朝着后面的椅背躺去,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闭上眼睛,沉声说道:“今晚我累了,借你这里歇歇脚!” 说完,心魔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不久还响起了呼噜声。 紫桃愣在原地也不知自己是该如何为好,睡觉?有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在身旁 ,她怎么能睡得安心! 于是她靠着床脚的位置坐了下去,一直警惕着心魔的举动。 眼睛时不时地看向他,生怕他会似幽灵一般扑过来,将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 那支残烛一直断断续续地燃烧着,直到天快要破晓的时候。 心魔的眼眸微动,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 他看了看靠在床脚木板处的紫桃。 心里吐槽道:真是个笨丫头,就不会好好地寻个舒服的地方睡一觉嘛! 他若是真要杀她,何必如此麻烦呢! 昨晚,他不知怎的,行到这里时,眼皮子沉重的很,也就睡了过去,或许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的缘故。 心魔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脖子,挣扎着从椅子上起身,看着天边的那抹云霞,白色的金光即将要跃出云层照耀大地。 他回头意味深长看了眼女子,随后转身离开。 “若没有心里的嫉妒之念,必定是个好姑娘。” 紫桃迷迷糊糊间似乎是听到有人幽幽地说了一句话。但是她太累了,累到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沉沉地睡去,双手垂到腿边。 芘萧殿的正殿。 云凡怡的脑袋有些沉重,她似是做了场梦。 梦里的她经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身上很累,很累。 她抬起自己如玉藕般洁白的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轻盈的睫毛微颤,终于在几番挣扎后,露出了澄亮的眼眸。 熟悉的花帐映入眼帘,缕缕和煦的阳光洒遍屋子里的每一寸角落。 她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打了一个滚,揉揉自己被分泌物糊住了的眼睛,嘴里念叨着:“真是的,这天怎么亮得这般快!” 她把身上的被子推开,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衣服开始给自己穿衣。 往常这些事情都是紫桃为她做的,可是今日却没有见到这丫头的身影,着实奇怪! “紫桃,紫桃。”云凡怡以为紫桃是在门外守着,所以大声地朝着门口的位置喊了几声。 没有人理她。 静悄悄的,如隆冬的雪一般静谧无声。 所以这个清晨是云凡怡自己给自己梳妆打扮的,习惯了被人侍候的云凡怡离开了紫桃的照料,衣服倒是穿的还算可以,但是发髻就有些差强人意。 好几次,她都是拆了又重做,面对着明亮的镜面,云凡怡的心情糟得很。 她梳着梳着把木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扔,嘴里喊道:“这什么破玩意儿,一点也不好用。” 偏殿厢房中,紫桃揉着自己昏胀的脑袋从沉睡中醒来。 想起昨夜的那幕,她迅速地看向那桌边椅子的位置。 只见稀碎的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平铺在木制的纹路上,整把椅子悄悄地立在那里,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怎么会?”紫桃开口轻声道。 心里却实在纳闷,她昨夜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人,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才睡过去。 发生了什么,那人是走了吗? 无数的问号在紫桃的心头浮现,转眼一看外面日头的位置,心里暗叫一声:糟了。 她顾不上收拾自己的狼狈,打开屋门就冲着正殿跑过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云凡怡扭头看了过去,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正处在门缝中间,怯生生地看着殿里的动静。 云凡怡翻了个白眼,说道:“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紫桃闻言立马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嘴里说着:“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么?”云凡怡问她。 紫桃沉思片刻答道:“不是故意迟到的。” 目光看向云凡怡脸上的愠怒,发现云凡怡的发髻高高低低,歪歪扭扭,实在是不雅观得很。 视线一瞥,就见那桃木梳被随意地丢弃在木台上。使得那些珠宝也被震出老远,地上,软榻上,都是。 “抬起头来。”云凡怡说道。 她翘着二郎腿,俯下身子看着跪在地上连衣服扣子都没扣好的紫桃。 这丫头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如今必有隐情。 紫桃抬起自己昨夜那将近一宿没睡的脸蛋。 云凡怡眼眸里露出吃惊的表情,两颊浮肿,眼圈周围是一层淡淡的乌青,这显然是一夜没睡啊? 云凡怡拍了一下木台,大声问询:“好你个紫桃,说,昨晚究竟干什么了?” 紫桃吓得立马低下头去,她虽然没有照镜子,却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何模样,她当然不可能对云凡怡说真话。 于是眼眸翻转间,她低头虚弱地说道:“回公主的话,昨夜紫桃也不知是怎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难受得紧,天蒙蒙亮时居然睡了过去,这才导致今日……是奴婢的错,还请公主降罪。” 云凡怡虽然有些生气,但是紫桃的话听在她的耳中,不仅气消了大半,她还有些担心紫桃的身体状况。 云凡怡起身将紫桃从地上扶起,眼眸看着紫桃眼底的乌青,轻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好的,怎会这样。” 紫桃站起身来,装作虚弱地差点倒在云凡怡的怀里,幸亏云凡怡扶了她一把。 “要不要请医师来看看?”云凡怡弯腰把紫桃扶在木椅上,让她坐下说话。 紫桃一看自己的计谋已经奏效,也没有继续再演下去,她从云凡怡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那倒是不至于,就一晚上而已,又不是日日都如此。” 旋即,紫桃故作娇柔地站起来,扶着云凡怡到梳妆镜前,拿起木梳子为云凡怡簪发。 她的手轻轻地穿过头发的间隙,慢慢理着分开的散发,随后用无数的发饰装点固定。 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风度翩翩的蓬莱公主就出现在镜中。 云凡怡摸着紫桃略微冰冷的手背,轻声道:“有时间我让予惜给你看看。” 她记得冷予惜的医术可是不错的。 云凡怡起身去整理自己的衣服,丝毫没有看到紫桃那逐渐狰狞的脸。 那个名字和那个女人,她都讨厌! “紫桃,今日我们就要离开蓬莱了,我嘱咐你带的那些东西,你可都带了?” 不远处,传来云凡怡的询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