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一个小镇，边路的标志牌上写着“达巴”。 　　 达巴，藏语意思是‘箭头落地之处’。相传当年达巴王选择城址时，引弓搭箭，一箭射出，落地之处即生出莲花，呈现祥瑞，就决定选此处作为王城所在。 　　 “达巴？”边巴说，“吴钦所说的思路我有点明白了。达巴古城曾古格王城的卫城。” 　　 “边巴局长，这还得感谢文化局档案室里你保存的男孩画像。” 　　 “嗯，记得，那是一个外国探险家画的。”边巴说。 　　 “那幅画的背面，有一幅草图，画出了古格王国的简要地形和部落分布。”吴钦说。 　　 “哦，那是古格王国地图？”边巴说。 　　 “正是。”吴钦说，“达巴城距古格王城有九十多公里，原来是古格王国附属的小部落，后来被收编，古格王室派人来这里镇守。它与古格王城西北方向的多香城堡，东北方向的卡波城堡，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就像一个倒三角形，古格王城就在三角形的中心位置。” 　　 “我们要去达巴古城吗？”格列说。 　　 “是的。”吴钦说。 　　 越野车穿过达巴小镇，沿着山谷蜿蜒前行。又过了一个小时，大山向两边闪开，中间只留下一座小山。这座小山像个羊头，两条山脊像两只角伸向高处。在羊鼻子的位置，有一处城堡遗址。借着月光远远看去，就是缩小版的古格王城。不过，这个城堡周围的地形与古格王城的地形有些差异。古格王城建在山的最高处，三面是悬崖绝壁，一侧连着崇山峻岭。达巴城堡却是建在一个山岰里，虽然也是在高处，但位置要隐蔽得多，不显山不露水。 　　 三人弃车步行，向达巴城堡走去。 　　 “达巴城位于古格城的南方，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吴钦说。 　　 “你的意思是，羊皮卷上的字符，‘王宫、南方、城堡’与此有关。”格列说。 　　 “正是。”吴钦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边巴用手电光照亮，本子上画有一张草图。吴钦说：“看这个图，古格城在这里，达巴城在古格王城的正南方，古格王城西北是多香城堡，东北是卡波城堡。如果把这四个点连起来，构成一个什么图形？” 　　 “Y！”格列说，“太神奇了，怎么会这样？” 　　 “黄老说，要跳出圈子看世界。当我们把目光都盯在古格王城的时候，其实真正的秘密却在古格城之外。”吴钦说。 　　 “古格国王和神父为什么要选择达巴城堡保存财富和秘密呢？为什么不是多香城堡或者卡波城堡？”格列问。 　　 “这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吴钦说，“多香城堡、卡波城堡，达巴城堡，都是古格王城的拱卫城，相互之间支援策应，才能形成对古格王城的保护圈。为什么要选达巴城呢？ 　　 一方面是因为达巴城的位置特殊，城堡建设多年，城防比较稳固。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达巴城堡的主人是王后的弟弟，也就是王子的舅舅。 　　 古格王后和王子都皈依了**，在王城内礼拜多有不便。于是，国王让王子来到达巴城。既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使古格王城内有什么变故，达巴城还可留有退路。”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距城堡500米左右的平坦场地。 　　 圆形的场地中间有个简易的玛尼堆。这座玛尼堆只有一米多高，玛尼石不过几十块。 　　 通常的玛尼堆少说也有上万块石头，堆积如小山。越是历史久远的地方，玛尼堆越庞大，其石头的造型、所刻的经文图画越丰富。 　　 而这里的玛尼堆，却像新近才堆起来的，只有矮矮的一点点。 　　 吴钦在玛尼堆前停下来，拿起一块刻着六字真言的玛尼石，嘴里念着：“唵嘛呢叭咪吽。” 　　 格列对吴钦说：“你认为达巴城堡才是古格秘符所示的地方吗？羊皮卷的字符该怎么解释？” 　　 “其实很简单。”吴钦指着不远处的两个山头说，“左侧的山头上，有一个月牙形的巨石，人称‘月亮山’；右侧山头上，有一个球形的巨石，人称‘太阳山’。把太阳山顶的碉楼，月亮山顶的佛殿，与达巴城堡联线，不正是一个V吗？再把这个V的下方划线，到这个玛尼堆，正好形成了一个字母Y。” 　　 “为什么要划到这个玛尼堆呢？”格列说，“是要凑成这个字母Y吗？” 　　 “并不是要凑成这个字母。”吴钦说，“你想想，羊皮卷上还有什么字符没有用上？” 　　 “萨嘎达瓦。”格列说。 　　 “对，萨嘎达瓦。”吴钦说，“在阿里的许多地方，萨嘎达瓦节那天都要竖经幡。我打听过附近的牧民。他们说，很久以前，此处有个巨大的经幡。但不知什么时候倒掉了，后来就再也没竖起来。当地百姓多次争取，希望能重新竖起经幡，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如愿。所以，他们就在这经杆的位置摆放玛尼石作为记号。因为不是专门设定的玛尼堆，只是一个标志，所以没有将许多玛尼石放在这里。。” 　　 “这事我知道。”边巴说，“我曾给王副县长建议，在达巴古城重新竖立大经幡。领导没同意。” 　　 “羊皮卷上的卍字符又该如何解释呢？”格列说。 　　 吴钦指着玛尼堆说：“应该就在这里面。” 　　 格列半信半疑：“你是不是以前来过这里？” 　　 “前些天，你们都在古格城里转，我抽空考察了王城周边的几个古城。”吴钦说。 　　 边巴打起手电，三人动手搬动这些玛尼石。没用几分钟，就将这堆玛尼石大部分挪开。正当他们准备把最后几块石头搬走时，身后传来一声：“住手。” 　　 吴钦回头一看，三个藏族汉子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他们个个面带凶相。吴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走在前面的那个汉子大声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动玛尼石？” 　　 边巴说：“我是县文化局的边巴局长。我们来考察场地，要帮助你们竖起大经幡。” 　　 “骗人。哪有夜晚来考察现场的。”那汉子说，“今天上午专家就来考察过了。我们还帮他们挪开了玛尼石，挖出了很多地契。他们让我们守护好这个玛尼堆，说是要防止坏人来破坏。果然不出所料。”那人说着一挥手，他的同伙拔出了随身携带的长刀。 　　 “混账东西，我是边巴局长，你们不认识？我马上给你们白玛乡长打电话。”边巴毫不客气地吼道。 　　 这时，三个汉子中的一位说：“边巴局长，别打电话了，我认识你。”另外两人看看这个说话的汉子，三人都收起了长刀。 　　 “上午来的专家是些什么人？”格列说。 　　 “有一个大学教授，戴着眼镜，还有一个年轻的外国人。” 　　 “他们从玛尼堆下面挖出什么？” 　　 “我们看到的是一些地契。” 　　 “地契？”吴钦觉得奇怪，地契跟古格秘符有什么关系？地契代表着土地，如果说土地是王国的财富似乎也可以解释。 　　 “以前的寺庙都是有土地的，他们把地契埋在经幡下面，很正常。”格列解释道。 　　 “那些专家还挖出什么？”边巴说。 　　 “不清楚。他们拿了东西很快就走了。”壮汉说。 　　 “那地契你们看到了吗？”格列问。 　　 “没有。”壮汉说，“只是听他们说是地契。” 　　 边巴挥挥手，将那几个汉子打发走了。 　　 吴钦摇了摇头，说：“我们来晚了，对手捷足先登。” 　　 “难道是庞远和拉尔森破解了秘符？”边巴问。 　　 “应该是。”吴钦说，“庞远教授是考古专业的高手，他的经验比我丰富。他欠缺的是对古代文字鉴别解释能力，一旦古格秘符中的字符全都解释清楚，他肯定能根据秘符寻出答案。” 　　 “当初他为什么不直接来寻呢？”格列说。 　　 “此前，他自己没把握。”吴钦说，“而且陷入我设的局中，他没有看清。等到发现中计，他才清醒过来。 　　 “他们挖走的应该不是宝藏，这么小点坑能藏什么？”格列说指着玛堆下的的土坑说。 　　 “或许，他们找到的是一张真正的藏宝图。”吴钦说。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边巴急得团团转。 　　 这时，格列的手机响起了，是曲珍打来的。 　　 “阿爸，不好了，你赶快来曲龙吧。” 　　 “怎么了？你慢慢说。” 　　 “拉姆姐的儿子桑杰不见了，家里人都急疯了，不知该怎么办？” 　　 “还不赶快报警。” 　　 “报了，警察也在寻找，现在还没有下落。”曲珍说，“奶奶得知这个消息，晕过了去，现在还没有清醒，你快回来吧。” 　　 “好，我马上回来。”格列挂了电话，对边巴说，“老弟，遮达这边你继续关注，曲龙那边有事，我得回去。” 　　 “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去帮忙吗？”边巴说。 　　 “你留在县城盯住庞远和拉尔森。”格列又对吴钦说：“走，快回曲龙去。” 　　 三人迅速上车，先将边巴送到遮达县城，然后格列和吴钦赶往曲龙镇。 　　 在行驶的车内，格列说：“幸亏你回心转意，放弃出家的念头，不然的话，我就准备去拉萨请一个人来。” 　　 “请人干什么？” 　　 “劝你回头啊。”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恩师黄尧，还有什么人能打动我呢？” 　　 “呵呵，也是。不过，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