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穿着西装,看样子那衣服好久没有洗过,衣襟可以反光了。他的头发不长,略微带卷而且发黄,虽然留着小胡子,但一眼看去还是有些稚气。 “阿妈。”小男孩跑到拉姆身边喊道。 梅朵对这个年轻人说:“达娃,来,见见你的两个妹妹。” 达娃看着一屋子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从遮达县城赶来,专门送桑杰回来。 “怎么一下子冒出两个妹妹。”达娃笑嬉嬉地说,“奶奶,桑杰不想在遮达玩了,非得要来曲龙,我便搭了便车送他回来。” “桑杰,还没吃饭吧,走,去前面餐厅我给你和叔吃做点吃的。”拉姆牵着桑杰的手说。 “阿妈,我不饿,叔叔给我买巧克力了。”桑杰从口袋里掏出一板巧克力说。 桑杰的到来,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在任何一个群人里,孩子总是最令人关注的。 “拉姆,拉姆!”突然,院子里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来了。”拉姆答应一声,松开桑杰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站一个年轻的僧人。 “怎么了,师傅?” “不好了,出事了。那个叫吴钦的年轻人不见了。”僧人说,“古德活佛让你帮助找一找。” 格列、曲珍、宛丘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吴钦他怎么了?”拉姆问僧人。 “吴钦一心想出家,要拜活佛为师。活佛没有答应,他便留下一张纸条,不辞而别。活佛担心他出事,所以让我来找找看。”僧人说。 黄宛丘她焦急地问:“师傅,吴钦不是一直在古德寺扫地的嘛?” “他今天又跪在大殿前请活佛收他为徒,活佛没答应,他便走了。”僧人说,“你们都去找找吧。” “刚才,我从新安桥上经过时,听人说,有人从古德寺旁边的山崖坠落金沙河,不知是真是假。”达娃在一旁说。 “那掉河里的人找到没有?”拉姆说。 达娃摇了摇头,说:“河水那么大,即使没有摔死,也被水冲走了。” 黄宛丘听到这话,眼泪刷刷往下流。 “吴钦应该不会有事。”拉姆对黄宛丘说,“你在奶奶屋里休息,我跟曲珍去那边看看。” 曲珍、格列跟着拉姆小跑着出了院子,达娃跟桑杰又回到屋子里。黄宛丘呆呆站在院子里,泪如雨下。她心里难受,她恨自己不争气,无法抵抗毒瘾,她怨吴钦不通人情。她又恨这个世道,把一个善良的人变成如此冷漠。 拉姆他们几个在河边找了一圈,又打听了附近的居民。只听说有人从山崖上掉落河里,谁也没看见,也没有更多的音信。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 格列心里很纠结,他后悔自己没有把吴钦的事及时告诉卓玛,也后悔没有把卓玛的情况告诉吴钦。如果吴钦知道他的母亲健在,知道他的母亲天天在牵挂着他,他也许不会那么决绝要出家,也就不会轻生。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 格列坐在小院里的石桌前抽起烟来。黄宛丘见众人回来,没有吴钦消息,她又一次晕倒了。拉姆将她扶到梅朵的床上休息。 众人全都挤到奶奶的小屋里,七嘴八舌,不知如何是好。 “更兴寺,你们去找过了吗?”奶奶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没有。”拉姆说。 “更兴寺的土登僧人是博学之士,吴钦会不会去拜他为师啊?”奶奶说。 “奶奶,土登僧人早已不在更兴寺,他如今在印经院掌管藏经楼。”拉姆说,“我这就去找找。” “拉姆,不用跑了。我打个电话。”格列说,“印经院办公室的次仁主任是我的朋友,我问问他。” 格列打通了电话,“次仁老弟,你好。” “格列老兄,今天怎么有空给我电话,是不是到曲龙了?”次仁问,“前些天知道你在遮达县工作忙,没敢打扰你。” “是的。到你的地盘了。”格列说。 “那好,晚上小酌一下。” “可以啊。不过,我想先打听个事。” “老兄请讲。” “印经院的土登僧人最近可好。这两天有没有一个年轻人去找过土登僧人?” “土登僧人一直挺好,早上我还见过他的。至于,有没有年轻人去找他,我就不清楚了。”次仁说,“从今天起,印经院闭门谢客,正在大范围晒经。老兄是想问什么情况?” “我的一位朋友,是个年轻人,从古德寺下山来,想找一位上师拜师出家。古德活佛没有收留,我想他会不会去找土登僧人。” “你是说吴钦吧?” “呃?你怎么知道吴钦,你认识他?”格列非常惊讶。 “吴钦是我的新朋友。前几天来过印经院,还给我们帮了不少忙,他在寻找什么古老的佛经。今天吴钦又来了,跟索南院长谈了一下午。” “吴钦在印经院?还跟院长谈了一下午。”格列故意提高嗓门好让屋里的人都听到,“他现在还在那里吗?” “已经走了。” “他去哪儿了?” “那就不知道了。” “你能不能去问索南院长,看看吴钦到底去哪了。他的女友在客栈等他,几天没消息了。拜托老弟。” “好,你稍等。我去找院长问问。” 电话挂了。屋子里安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大家都在等待进一步的消息。过了几分钟,格列的电话响了,他一看,不是次仁打来的,而是边巴。 “边巴局长,你好,有什么事吗?” “格列老兄,你还在拉萨吗?” “我已到阿里,这两天在曲龙印经院办点事。” “哦,那太好了,我有急事想跟你商量,你能马上到遮达县城来吗?” “什么事?要紧吗?我这也有重要的事。” “很急,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还是过来一下吧。我等你,在托林寺。” 格列从边巴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他很着急,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边巴不会这样的。格列挂了电话。没有说话。众人刚才都听到他在跟边巴局长通话。 几分钟之后,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印经院的次仁主任打来的。格列按了免提,以便大家都能听到。 “格列老兄,我刚去问了索南院长。院长说,他跟吴钦谈完之后,吴钦就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次仁说。 “那……吴钦的状态怎么样?我是说,他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格列说。 “我后来没有见吴钦,索南院长也没有说。” “哦,那好,谢谢了。” “哎,晚上的小聚放在哪儿,东来川馆可以吗?” “不好意思,老弟,我刚才接到电话,还有急事要办,不能陪你喝了,改日吧。”格列说。 “你这老兄真是,多少年不来看一下兄弟,好不容易来一次,说走就走。太不够意思了。” “抱歉抱歉,改日一定约你。”格列挂了电话,对众人说,“吴钦离开印经院,不知去了哪里。不过,他应该没事的。宛丘,你不要担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他就回来了。” 黄宛丘听格列这样说,心稍稍放宽了些。毕竟,吴钦还没有做过分的事。 “曲珍,你在这儿陪奶奶,我去遮达县城有点急事。”格列说,“照顾好宛丘。” “嗯,我是不是也该去遮达县城啊,拉尔森先生还在那里呢。”曲珍说。 “你暂时先不去。反正是请过假的。”格列说完,就要出门。 “格列叔叔,你开我的车去吧。”黄宛丘把车钥匙给了格列,“车就在客栈前面。” 格列想了想,没再推辞,拿了钥匙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