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徐不疾地说:“朱青。” 陈鱼注视她的眼睛。 “朱青。”他喃喃重复一遍,思索片刻,说,“好,我去打听,不过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我怎么才知道哪一个是你要找的人?” 女人说:“这位朱青,我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姑苏。但十年前她应该是姑苏城有名的女校书。陈帮主人手众多,如果有心找她,应该不太难。” “你等我答复。” “到时你要的东西,一并告诉我。” 陈鱼笑道:“我从不吃亏。” 女人点点头。“打扰了。” 陈鱼知道这意思是“告辞”,便说道:“娘子要不嫌弃,我送你出去。” 他们慢行,默不作声。陈宅家丁诧异打量主人身边不知何时到来的陌生客,在很多人的注视下,她穿过灯笼摇动的光,消失于黑夜。 陈鱼摸着下巴,久久不言语。 他手下的余七皱起眉,凑上前问道:“帮主,你什么时候带那娘们进来?怪事,我怎么没看到?” 陈鱼哼了一声。 余七又问:“帮主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还要亲自送她出门?” 陈鱼笑了一声,说:“你瞎了?如此美人,千载难逢,对她我不多客气客气,要什么时候再客气?” “这……”余七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那娘们丑是不丑,要说美女嘛……” “老子就说你眼瞎!”陈鱼骂道,“瞧你那几个粉头就懂了,你这对眼珠就从他妈没亮过!” 余七也不生气,见风使舵地嘿嘿笑道:“那娘们打扮普通,气度倒真有几分,我以前没见过,不知从哪来的?” 陈鱼冷笑:“你没看到她带着刀?” 余七挠了挠头。 陈鱼冷笑说:“我进门的时候,你看到我带着客人?你真当她是我请来的?” 余七大吃一惊,正要说话,陈鱼抬手。“我这宅子,不敢说戒卫森严,一般的阿猫阿狗却也进不来,你看她——她想找我,说来就来,你们这帮英雄没一个发觉的,她他妈像逛一趟街!我问你,她是一个用刀的女人,她是谁?” 余七茫然说:“是谁?” 陈鱼大骂:“我看你不但眼瞎,脑子也瞎了!” 余七猛然一怔,笑容登时隐去了,脱口问:“流水刀——?她是且——” 陈鱼哼道:“当然是她。” 余七不语。震惊的表情露在脸上。 陈鱼说:“阿七,我要你去好好查一查,看这位刀尊什么时候来的姑苏?她从什么地方来,要到什么地方去,她和谁在一起,见过什么人;你能查多少,就查多少。” 余七犹豫一下,说:“万一给她知道……” 陈鱼骂道:“我又没叫你去骚扰她!你不过朝四方打探打探消息,给她知道又怎么样?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当她闺中少女,什么都不懂?你怕什么,你有多大面子,她会睬你?” 余七忙答应了,又笑道:“我听说刀尊还没成家,她还是闺中……” 陈鱼骂道:“滚!” 陈鱼向家中一个院落快步走去,只见门里面一个裹得圆滚滚的小男孩跑了出来,陈鱼一把抄起放在肩膀上,不一会,另一个略大的女孩子也嬉笑跑了出来,陈鱼抱起女儿。 “阿无!”他喊。 他的妻子含笑出来,手还在髻上理着一支珠钗。 这颗大珠子陈鱼前几天新得,叫阿无去镶一件金钗,他的女人当然要好首饰才衬得上,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美。 “听说你早就回来了,”阿无说,“怎么才来?” 她把小儿从陈鱼肩膀接下,赶两个孩子到旁边去玩。“你又跟余七他们喝酒?” “没有,家里忽然来了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 陈鱼拉着妻子坐下,“阿无,我问你一件事。有一个女人,不知你认不认得。” “哪家的娘子?” 陈鱼说:“天下刀尊流水刀。” 阿无一听,迷惑眨眨眼,说:“我……好像听你说起过,你说江湖上用刀最厉害的一个人,居然是个女人。记得那时我还堵了你一句,女人就不能号令群雄?” 陈鱼笑道:“群雄我不知道,反正我归你号令。” 阿无推了他一把,陈鱼说回正事:“你不认识她?” 阿无摇头。 陈鱼沉思,低声说:“天下刀尊流水刀不常在江湖走动,和她有jiāo情的人不多,她独来独往,据说她这一生,放在心上的,只有刀法。” 阿无迷惑看着丈夫。 “这真的很怪。” 阿无说:“天下男人,心里头只有自己事业前途的,那可多的很,这落在女人身上,怎么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