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自己的爱,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可是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握紧自己的双手,嘴里却呢喃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那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竟然让母亲念念不忘许久,竟然能让她无视皇上的天威,做了他这庞大的后宫中忤逆他的第一人。 第二天,望着身上针脚紧密,剪裁得体的新衣,他是十分满意的,只是目光在触及一旁粗布敝体的她时,心脏似乎揪疼了一分。 “又不用见什么客人,何故要添新衣华服?”略带责备的语气,并未震住那女人。 她那双柔软的手,替他掖着衣服,目光坚定:“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殿下都应该光鲜亮丽地活着。” 不出片刻,便有宫人来报,皇上设宴,邀了他前往。 那是第一次,江枫眠,他和她之间的初次见面。 他坐在最西的角落,江枫眠在最东的位置,相隔甚远,本来是不会有什么jiāo集,只是在宴会结束了,他被他拦在了后面,说的第一句话是:“门口那个相貌奇丑的是你的侍婢吧!一个晚上,都可以看见她踮着脚尖望你的方向看,好像很关心的你的模样,她是不是以为我们会把你生吞活剥吃下肚呢?” 他便侧目望去,果然,那女人正在一众人堆里垫着脚注视着自己。 他迅速收回视线,低沉了声音:“那村丫头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只是赶个热闹罢了!让世子见笑了。” 颔首离去,走过易星遥身边,他的脸上已经隐隐见了几分怒气。 “以后,没我的命令,别出来闲逛,省得丢人。” 呵斥声入了所有人的耳,易星遥只是垂了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未曾想到,第二日的时候,便有冷箭she入了他们宫中,第一支,擦着正在院子里读书的孟祁玥的颈项而过, 第二支,却直击他的心脏而来。 是易星遥,替他生生挡下那一箭。 她倒在了他的怀里,痛苦地捂住伤口,小手,却藏在衣襟下面给他提示:无论如何,别轻易显露自己。 来的人是江枫眠 ,以“箭术拙劣“为由便就可巧妙地为他的杀机或恶作剧开了罪,这是qiáng者对弱者最霸道的欺凌。 做为赔罪,他留了药膏,除了治伤,还能加重痛感,那一晚,易星遥便就在销骨之痛中煎熬了一晚,直到药效过去。 忍气吞声,并未就能让日子安宁下来,第二日宫人送来的饭菜中,江枫眠已经悄悄下了泻药。孟祁玥足足拉了三天的肚子,易星遥在一阵自责过后便上了心,每顿饭菜,须试了毒之后才上桌。 她虽然没有修炼毒术,但长在人才济济的抚仙山,自然是有所涉猎的。 扑了空的江枫眠死性不改,越发来了兴趣,两年的暗自较量无胜负,他终于有了好法子。 那一晚的饭菜中,易星遥用银针反复实验,确认了无毒之后便上了桌。可是没有料到,饭后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孟祁玥却突然红了整张脸,身体开始汗水淋淋。 她觉察到了不对劲,却又不得知这毒为何物,欲去寻江枫眠拿解药,却被孟祁玥扯住了袖子:“这是合欢散,你找他也无用。”他似乎已经难受到了极点,说话声几乎被粗喘掩盖。 合欢散?易星遥愣了二楞才反应过来是何物,一时间红了脸蛋。 “那殿下,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就是我的解药!”他呢喃了这一句,便拥住了她冰凉的身体,双唇覆上了她的。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主动地靠近她,她却僵直地不敢动。她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的会是什么,那一瞬间,她有种心痛,却又突然间又有种满足。 第二天一早,孟祁玥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易星遥的影子。即便被药力缠身,昨晚那蚀骨缠绵的滋味他自然记得。 chuáng上还有红梅般的血迹,他低头思忖了一下,再抬起眼来,已经恢复往昔清冷的模样。 在羌国,多得是通房丫鬟,她只是一届婢女而已,何故觉得有亏欠?他这般安慰自己,并且很是受用。 易星遥端了水进来时,脸上还有红晕。孟祁玥只字不言,任由她伺候自己穿衣洗漱,易星遥也便将昨晚的事情悉数压进了心底。 孟祁玥还记得那一天,江枫眠羡慕却又失落的模样。 他说:“小丫头,你虽然丑了点,但是很忠心,大木头,你们羌国的丫鬟,是不是都如此上乘。” 彼时,他正在看书,眼都不移:“我们羌国,多得是姿色卓绝,又贴心忠贞的奴婢,她,只算次等货。” 十年征程,其间的多少艰辛苦难,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孟祁玥一直都在怨天意的不平,却想不到,她竟然是命里最好的馈赠。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怨言,不计回报,像是不死不灭的神,陪自己走过了最难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