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硝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后脑勺似乎枕着某种柔软的东西，淡淡的香味令他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不错。”辰硝说着把眼睛完全睁开，看见凯琳的脸正对着他，他能清楚的看见凯琳眼睛上的每一根睫毛。　　 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我们成功保留了李迅和叶嘉总共约90.38%的意识，比预想的85%要好许多。　　 但结束后，你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你醒了，所以我们还是那幸运的30%，意识没有被撕裂。”　　 “这样啊……刚刚醒来时头有点昏，现在好多了。”　　 “那么，你已经在我的腿上躺了26小时38分零9秒了，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凯琳核蔼可亲地眯着眼睛看着辰硝。　　 “啊！我马上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非常感谢你的……照顾。”辰硝急忙起身道谢，环顾了一下四周，问：　　 “冯呢？不会被你打昏后还没有醒吧？”　　 “不至于。他已经醒了，现在可能正在……哀悼吧……那些场面……你也应该看到了吧……”凯琳垂下了眼帘。　　 辰硝也陷入沉默，他明白，现在无论什么言语，在见到那些场景后，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不过辰硝对于他们的敌人至少有了进一步了解，但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些情报的时候。　　 “走吧，收集一下大家的尸骨，冯和我想举办一个葬礼。你也一起来吧。”凯琳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辰硝说道。　　 “玖龍的葬礼吗……没想到才刚刚加入……”辰硝有些忧伤地细语道。　　 “不，”凯琳坚定地否定，“是对玖龍过去的葬送，玖龍未来的迎接。虽然很难做到告别过去，但只要我们还在，玖龍就也还在。”　　 “但是，我能看到，你的眼地深处燃烧着复仇的怒火，过去的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辰硝把这句话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凯琳不知从哪里找来担架，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将李迅和叶嘉的尸体抬在上面。　　 由于李迅将叶嘉抱得紧紧地，辰硝和凯琳只得把他们放在一块。　　 “走吧。”　　 “等一下。”辰硝说着，拾起了旁边染了血的水晶球，小船仍旧稳稳地漂泊在大海之上。　　 凯琳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现在可以了，走吧。”　　 走了一小会，凯琳缓缓停了下来，辰硝见状，便将视线投向凯琳前方，是冯，他在立碑。　　 他们伫立了一会，开始收集成员的遗体。尸体完好无损的并不多，有些的四肢找不到了，有些的面部也分不太清，更甚之，有些算不上尸体——到处都是激光肆虐穿透后留下的洞。　　 辰硝听说过屠杀，即那种单方面的虐杀，为满足扭曲人格而杀。老杨曾说过，虽然我们的职责避免不了沾血，但绝对不要沦为走火入魔的屠夫，不要为了邪恶的而战斗，更不要为了战斗而战斗。如今看到这些场景，他似乎更能理解老杨的话了。　　 虽说是立碑，但也不过是找来合适的石头，用低功率激光雕刻几番，在石头上划出一些沟壑，作为文字。　　 这些是对于那些能被辨认的尸体而言。对于那些死状惨得认不出的，则集中埋在一个大坑中，立一个大石碑，刻上剩余的未找到的人的名字。　　 最后的最后，冯才开始挖掘老彭，李迅，叶嘉的坟墓。　　 冯挖得极慢，凯琳有些忍不住了，拿起另一个铲子迅速挖起来。　　 挖好后，凯琳把铲子一扔，背过身去，辰硝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　　 ……　　 ……　　 “送他们……走吧……”　　 良久，冯开口道，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铲子从他的手里滑落，他也没有再捡起来。　　 于是，辰硝将李迅和叶嘉一同抱了进去，拿起铲子，又将水晶球放在叶嘉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郑重地说道：“再见。”　　 最终，沙土裹挟着李迅和叶嘉，随着风去了未知的远方。但，也许他们并没有离开。　　 老彭的坑很空，显得有些凄凉。　　 辰硝环顾了一下四周，老彭的小屋随着老彭一起消散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此时，冯站了起来，把几颗电池丢了进去。　　 “老彭，电池给你送到那边了。记得接收啊。”　　 于是，辰硝填上了坑。　　 望着一片又一片小山丘，辰硝不禁感叹，昔日还是万家灯火，如今却落得个荒凉凄切，就像凯琳说的，这个时代的所有事物，都似泡沫般，易转瞬而逝。　　 残留下来的全息投影继续发挥着它的作用，残缺的月亮高挂头顶。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辰硝不禁想起这句诗来，那是老杨一次任务不经意间说的。　　 三人围在篝火边，都默不作声。此时，凯琳打破静寂：“没事，至少我们还留有李迅和叶嘉的大部分意识。”辰硝闻言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冯疑惑地问。　　 “总之，我们还有机会救活李迅和叶嘉就对了。”凯琳回答道。　　 “琳姐，你是不是违反了老彭的警告，擅自用了那个方法？虽然我也不清楚，但老彭说过绝对不要用。”冯有些严肃起来，“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我知道。但是内心有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我不去冒这个险，我会后悔一辈子。总之，万幸，成功了，不是吗？”凯琳略有些自豪的说。　　 “这可真不像你的风格。肖成，你怎么一点也不疑惑惊讶？”冯说道。　　 “惊讶什么？”辰硝问。　　 “比如琳姐是机械人，意识回收什么的。”　　 “没什么好惊讶的，在未来组织里这些东西我还是偶尔见过的。”　　 “这样吗……你的那个组织，真想亲眼看看。”冯向辰硝投来灼灼目光。　　 辰硝耸了耸肩，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带你看看的，但我毕竟已经是玖龍的人了，对那种地方也没有多少留恋了。”　　 “最好是。”冯有些不服气。　　 “好了，不要继续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耗费心神了。现在的重点是怎么真正地复活李迅和叶嘉，这对科技方面的要求很高，即使是玖龍巅峰时期，也不一定能实现。”　　 “确实。”冯答道，“所以除了肖成那个云里雾里的未来组织，还有哪里可能会有这种条件呢？……”　　 辰硝没有理会，三人短暂思考后，异口同声道：“故乡。”　　 “那么下一个目的地就是故乡，大家准备一下吧……”凯琳说道。　　 “琳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讨论。”冯打断道，“这起玖龍惨案，以及石鹰惨案，它们背后的缘由和关联。希望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隐瞒，当然，如果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你也可以不告诉我，我自己会去查明真相的。”　　 凯琳看了一眼辰硝，辰硝并没想到凯琳会征求他的意见，思索再三，点了点头。毕竟过多的隐瞒只会招来更多无端的猜忌，他不希望与冯为敌。　　 凯琳告诉了冯意识回收时叶嘉视角的内容，辰硝则根据自己所看到的李迅视角进行了一些补充。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的话，根据袭击玖龍和石鹰的敌人的装备、行为以及目的，不难推出，他们属于同一个势力，且该势力非常强大，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势力，还有，他们都是来找人的，石鹰那伙人不知道找的是谁，但玖龍这边来的找的是叫‘辰硝’的人，从研究所跑出来……”分析到这，冯瞥了辰硝一眼，接着说，“难不成……是未来组织？”　　 “够了，冯。我知道，玖龍变成如今这样，你很痛苦，但如果就因为痛苦而失去理智，无端猜疑，那么你迄今为止所经历的所有事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是没有成长。”凯琳一口说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冯。　　 冯没有再说话，放弃了这个话题。　　 辰硝这才发话：“对了，你们是不是说过击杀蛛皇就可以直接获得进入故乡的资格是吧？”　　 “是这样没错，你该不会想……”冯貌似调整过来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接上话茬。　　 “没错，杀了蛛皇。正好，玖龍被发现以及未能撤离与它有脱不开的干系。”　　 “但是……蛛皇的实力……凭现在的我们……”冯看向凯琳。　　 “蛛皇的实力，可与〈四区灾主〉并驾而驱。”凯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