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的简历嘛，你一会儿去找一下刘姐，让她帮忙给润色一下，可以适当夸大。我还得帮他找个地方，让他好好呆着，呵呵，这叫品牌孵化。”陈司一脸疲惫，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行了，我得睡两个小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要来找我。”　　 陈司说完，脱掉外套，往椅子上一扔，朝有床的隔间走去。　　 “是，明白，陈司。”李军回答清晰地走出办公室。　　 档案宣传科办公室内，李军斜靠着办公桌对刘姐说：“美霞的意思是给张远航的简历好好润色一下。”　　 听到李军的话，刘姐仰起头，满腹狐疑地问：“美霞不是要招他进来吗？招就直接招呗，改简历干嘛？”　　 李军手指点着桌面，嘴角挂着微笑：“他的意思是把他的光荣事迹夸大放大，推荐到其他公司去。美霞要放养他一段时间。”　　 “我们直接推吗？”　　 “美霞说让他自己先找先选，他怎么想的我也不了解，毕竟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刘姐瞟了李军一眼：“你就是谦虚。”　　 两个小时后，还是那辆把众人接来的依维柯，又依次把他们送回家，路上，很多人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在车上就已经昏昏入睡了。　　 林生被送进了医院，所以最后一个下车的是张远航。“兄弟，你把我放在前面那座桥下，我去看个朋友。”张远航手扶着驾驶员靠背对司机说。　　 司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邪魅地笑了：“怎么？奖金拿到手，要去风花雪月了？”　　 “是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司机见张远航根本不惧玩笑，眉毛一挑：“今天太困了，改天吧。”　　 车在路边停下，张远航走下车，漫天的星斗还没散去，一阵冷风袭来，让他忘记了困倦。　　 他来到桥下，慢慢走着，复盘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他回想着陈司长提出的问题。自己干掉老鹰究竟是出于本性，还是一时冲动呢？　　 如果不是极度愤怒也许不会接这个高危的任务，如果不是林生中弹，如果不是很不义气的老鹰抛下同伙自己跑出来，也许不会拼尽全力去抓他，那个自己为之心动，昔日的校花同学，为什么几次三番爱答不理？或许也是因为钱的缘故。　　 如果是出于这个目的，金条在谁手上，无论是老鹰、雄鹰，还是什么别的猛禽，又有什么区别？在这个野蛮的年代，或许只有钱，才能让自己活的像个人。　　 张远航就这样走着，两个裤子口袋里一边是任务奖金7000块，另一边是陈司长特批给自己的特别奖金20000块，还有裤子内侧口袋里的两根金条。这一切带给张远航的不是喜悦，而是释然。或许也是这个特殊的时代给初出茅庐的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肯定。　　 张远航在河堤上慢慢走着，在经过一堆碎石瓦砾的时候，一顶橘红色的帐篷出现在他视线里。　　 张远航拿出裤袋里的7000块钱，用包金条的油毡纸包好，来到帐篷跟前：“惜文！在吗？”　　 喊了几声之后，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一个清瘦的姑娘走出来。姑娘不高，脸庞透着秀气，五官也很精致，马尾辫利落地垂在脑后，一身经久未换的白色连衣裙已经蜕变成灰白色：“您好，请问您是找我哥哥吗？”女孩儿怯怯地问。　　 “是的，他不在吗？”　　 “他一早就出去了。”　　 “你哥哥昨晚跟我借过一袋鱼。”　　 姑娘先是很警惕，然后有变得满脸感激地看着张远航，转身急忙返回帐篷，拿出半袋还没吃完的鱼干：“先生，谢谢您的鱼，还剩这么多，其余的我们之后会还。”　　 张远航被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了：“我不是来拿这个的，我是来给你哥送样东西。”　　 姑娘小心翼翼地接过油毡纸包，把它放在裙子外侧的口袋里。见张远航转身要走，忙邀请道：“您进屋坐坐吧，我给您泡杯茶。”　　 听到姑娘的邀请，张远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俯身走进帐篷。　　 屋内虽然昏暗，但光可以透过帐篷外侧的窗口撒进来，张远航可以清晰地看见屋内几样被收拾的停停当当的简单摆设。　　 帐篷内部，门帘两边各摆放着一张简易的折叠床，很让张远航惊讶的是帐篷的一个角落里摆着很多书，关于医药销售、财经、会计方面的书籍。　　 “这些书，谁的？”张远航指着书问。　　 女孩笑笑，有些腼腆的回答：“一部分是我哥的，一部分是我的。”　　 张远航继续扫视屋内，空地上简易炉子的炭火已经熄灭，炉子上被烧的发黑的铝锅内侧，被刷洗的干干净净。锅旁纱布覆盖的盘子依稀可以看到吃剩下的食物，被煮熟的鱼干和拌着些菜叶子的米粥。　　 姑娘附下身子，想重新引燃炉子里的炭火，张远航见状摆了摆手：“别麻烦了，给我倒杯水就行。”　　 姑娘尴尬地笑了笑，起身给张远航倒了杯白开水。　　 “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或许下午，也可能晚上。”　　 “他一直都这么忙吗？”　　 “不，业务做的好的时候也没这么忙。”姑娘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张远航又跟姑娘简单聊了几句，然后起身辞行：“行吧，你把东西给他，我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　　 见张远航起身，姑娘急忙帮张远航撩起帘子。　　 张远航走出帐篷，回头问姑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惜舞。”　　 “呵呵，你跟你哥一文一武？”　　 “不是的，我的那个武字，是舞蹈的‘舞’。”　　 听到王惜舞的话，张远航有点儿忍不住笑，心想：“这是他们爸妈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吗？”　　 回家的路上，张远航时不时看看手机，依然没有校花兰兰的来电。但是张远航觉得自己的心情却没有昨晚那么糟糕了。　　 回到家，二十几个小时没睡觉的张远航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睡的昏天黑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半夜四点。　　 醒来时，他觉得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场漫长的梦。　　 睡醒的张远航觉得口渴难耐，很想再喝一点冰啤酒，打开冰箱，发现装散装啤酒的塑料袋破了，啤酒洒的到处都是。张远航拿起抹布擦了又擦，倒了杯白开水坐回到电脑前。　　 他想起陈美霞答应给自己推荐工作，就开始在搜索引擎里搜一些相关的医药公司，搜索的结果让他很吃惊，整个江州市竟然有几百家大大小小，各种类型的医药公司。张远航把这些公司的名称和信息全部拷贝出来，准备认真筛选。但他忽然想起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他拿起电话打给一家汽车租赁公司：“给我准备一辆长城越野suv，就这两天用。”　　 几个小时之后，张远航开着租来的越野车，来到了浦南区中心医院，他在前台登记了身份，然后来到林生的病房，透过病房看到林生正熟睡着，坐在隔壁床上的女人，很贤惠地整理着床头柜上的东西。　　 张远航轻轻地敲了敲屋门，中年妇女瞥见张远航后赶忙走出房门，女人面色苍白又憔悴，脸上还隐约挂着干涸的泪痕，他上前一步问：“请问您是？嫂子吗？”　　 “是的，我是林生的老婆。”女人点了点头回答。　　 “我也是编外警员，我们是一个行动小组的，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昨天刚做过手术，今天麻药劲儿是过了，但他还是一直睡。快进屋。”女人很热情地推开房门。　　 张远航又扫了林生一眼：“算了，让他睡吧。嫂子，我这儿有点儿东西，你帮我带给他。”张远航说着把装着两万块钱的纸袋子递给女人。　　 “不行不行，这个你还是亲自跟他说。”女人没接张远航手里的袋子，而是走到林生跟前，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林生！你同事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