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去后,便有宦官踏入殿内打扫,只见一名宦官收拾完案牍后,将目光瞥向了书柜。 “我来擦吧。”宦官见宫人身材娇小,擦不到书柜的上端,于是主动揽下。 这些值守于皇帝殿内的宦官宫人,都十分了解皇帝的习性,殿内其他的人打扫完后相继撤离,只有宦官故意磨蹭着借机翻找。 然而没过多久,中侍中贾舟便折了回来,看见宦官还在殿中打扫,于是训斥道:“说过多少遍了,做事细心些。” 宦官一脸慌张的跪在地上磕头,贾舟看着一尘不染的桌案,打扫还算用心,便也没有刁难,“下去吧。” “喏。” ※ ※ ※ ※ ※ ※ ※ ※ ——长秋宫—— 西北军的胜利让皇帝大喜,还特意召集群臣嘉奖西北军以及主将郑珩,那污蔑之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前朝的喜讯,自然也传到了内廷,“西北苦寒,我还担心你舅舅浮躁,无法胜任呢。” “胡人虽强悍,但终归是蛮横落后之地。”平阳公主回道。 “不过你父亲召集群臣嘉奖,似乎有些过于张扬了,也将他捧得太高。”郑皇后有些担忧的说道。 “胡人骚扰边境,使得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能够取胜,的确是一大喜事。”平阳公主说道,“西北很久都不曾有过捷报了。” “只要人平安就好,”郑皇后叹道,“你外祖父在时,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舅舅了,如今郑氏一族,全系在他的身上。” “母亲,舅舅身为武将,镇守一方,若只是为了活命自保,又怎对得起郑氏打下来的基业与楚国的百姓呢。”平阳公主反驳着母亲的话,“做人可以不必如圣人君子一般,但却不能推卸肩上所担负的责任,所谓在其位谋其政。” “就是因为母亲与外祖的偏袒,才让舅舅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平阳公主又说道,“弹劾诬陷功臣,这样卑劣的手段,只会让他离军心越来越远,最终他会遭到部下背叛的,这也是他永远敌不过陈文泰的地方。” 平阳公主虽不喜欢李康与陈文泰那样虚伪的做法,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立足军中与获得人心的最好方法。 郑皇后听着女儿的话,脸上有些许不开心,于是轻声训斥道:“再怎么样,他都是你的舅舅,是一条船上的人。” 平阳公主又何尝不知道,郑皇后将她视如己出,郑氏一族也在背后支持着她,也正因为此,她才会想要扶持郑珩。 “公主。”琦玉快步走了进来,“皇后殿下。” 平阳公主朝她点了点头,琦玉便将一封折叠起染血的白布拿出。 “这是什么?”郑皇后问道。 “是推倒舅舅诬陷的证据。”平阳公主回道。 郑皇后看着血书,大惊失色,“你怎能派人去你父亲殿中…” “母亲。”平阳公主抬头将郑皇后的话打断,“这个人,我一定要弄清楚。” “这个人?”郑皇后不理解女儿的话,但她知道弟弟诬陷的人就是救自己女儿的人,“是那个与你有流言传出的武将吗。” 平阳公主点点头,郑皇后便道:“瑾儿,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平阳公主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母亲膝下,“阿娘,女儿不想困在一个地方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这世间如此广阔,为什么女人就要被困在四方城之中呢。” 郑皇后慈祥的看着平阳公主,在这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薛妃的身影,于是伸出手摸了摸平阳公主的脸,“你和你的母亲,在很多地方都很像。” 郑皇后的话,勾起了平阳公主幼时的记忆,郑皇后作为中宫皇后,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得宠,皇帝所有的宠爱,都被美艳动人的薛妃所夺,但是那时的内宫却并没有争斗,郑皇后与薛妃的关系也十分融洽,甚至超过了一般姐妹。 所以在薛妃亡故之后,郑皇后将年幼的平阳公主抱到了膝下,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如果母亲还在,她也一定不希望我像她一样。”平阳公主至今都还记得生母临死前在她耳畔的告诫,复仇与野心的种子,也是从那时就已种下。 然而郑皇后却是一个不争不抢的人,对于皇帝的宠爱也好,还是郑氏一族的地位,她只求身侧之人平安顺遂,几乎不参与争斗与朝政,只会在平阳公主遇险时才出手。 与母亲寒暄了几句后,平阳公主回到了长秋宫那间属于自己的寝殿,她将血书拿了出来,而郑皇后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琦玉随在她身侧,当血书被展开时,琦玉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字丑,“这字,怎得如此丑。” “短短一年时间,能认全所有字并写出来,已是不错了。”平阳公主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竟替萧怀玉说起了话。 然而当主仆二人看到血书的内容时,瞬间明白了皇帝释放的旨意为何会如此快。 “这真的是那个大木头写的吗,他什么时候学会卖惨博取同情了?”琦玉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因为在她的眼里,萧怀玉不仅木讷,而且还不会说话,更别说揣测人心了,“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就连平阳公主也感到震惊,因为萧怀玉身上的变化,她是最能感受到的。 只不过一次落水,就让人完全变了一个人,包括做事风格与说话的语气。 而这血书,也更加印证了萧怀玉的变化,但有一点,让平阳公主很疑惑,“这些话,都是在顺皇帝的心思,他一个边将,怎会如此了解与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