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一族的名册,足足占了三卷竹书,其家族庞大的势力,几乎占据了半个朝堂,如今因为萧承越的造反,被连根拔起。 自此,世家的地位,在楚国朝堂有所下降,就在平阳公主准备放下时,却看到了巴陵侯萧世隆的子嗣中,一个十分显眼的名字。 “萧鸢鸢。” 曾与竟陵王李宣有婚约的巴陵侯嫡女,因父死,与其他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出嫁,而今又因为兄长的事受到牵连,从侯府嫡女,即将入奴籍沦为奴隶。 平阳公主之所以会记得萧鸢鸢,并不是她与竟陵王的婚约,而是在袁氏案上,她并没有选择偏袒与帮扶作为凶手的侄儿。 以她的聪慧,若要周旋,平阳公主在处理此案上,便又要棘手不少。 这些世家女子,也都不是平庸之辈,尤其是萧鸢鸢出身将门,以才著称楚京。 刘汴听到平阳公主喊出的名字,眼前一亮,“这位娘子,臣的记忆深刻,与其他妇人哭喊求饶不一样,廷尉拿人时,唯有她不卑不亢,以先祖之功震慑众人,以至于官吏不敢对其刑具加身。” “萧家的门庭,要比薛氏还要更久远,她确实有这个魄力与自信。”平阳公主说道,“吾喜欢这样的女子。” 平阳公主遂拿起笔,将萧鸢鸢的名字从名册中划去。 “鉴心。” 宦官走上前,“公主。” “带这个人来见吾。”平阳公主吩咐道。 “喏。” ※ ※ ※ ※ ※ ※ ※ ※ 太康七年夏,巴陵侯萧承越谋反后,萧氏一族受到株连。 与当初的薛氏一样,光耀了数十年的巴陵侯府在一夕之间覆灭。 萧鸢鸢被带出了廷尉狱,并送进了宫中,但并没充入奴籍。 平阳公主在皇帝处理政务的大殿接见了她,刚开始时,萧鸢鸢很是吃惊。 如今楚国的实际掌权人,竟是一个女子,但她又不意外,因为那个女子,是平阳公主。 进入殿内,萧鸢鸢像往常一样对平阳公主行了礼,神色自若,没有哭喊,也没有求饶。 “萧家的下场,你不怨恨我吗?”平阳公主开口问道。 “萧家走到今天,不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萧鸢鸢回答的很平静。 “说起来,我今日能这般与你说话,也有你们萧家的功劳。”平阳公主走下殿阶,“女子要想掌权,只能在动荡,与混乱的秩序中。” “当世人将求生放在第一位时,便没有多的心思来想是谁主政。”平阳公主又道,“可若一但安稳下来,他们就会开始追溯,不满足于只是生存。” “自私的人,从来都是如此,将从别人身上已得到的利益占为己有后,便再也不愿拿出来,并将他们制定成规则,腐朽世人,但不是人人都这样愚昧与无知。” “你否觉得不公,又是否想过抗争,身为世家之女,你应该也有许多无奈与苦闷吧。” 萧鸢鸢沉思了片刻,“如果没有这些混乱,我一定也和她们一样,被永远的困在那道矮墙之内。” “我看着墙外的一切,我能看到。”萧鸢鸢又道,“但却无法触及,这是我的悲哀,我们的悲哀。” 平阳公主从萧鸢鸢的话语中,得到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我果然没有猜错。” 萧鸢鸢看着平阳公主,“公主果然不同于常人,所思所想,超然物外。” “你能听懂我的话,便说明,你与我是同一种人。”平阳公主道。 萧鸢鸢看着走到身前的平阳公主,“三年前的那桩案子,我很抱歉。” “我作为他的姑母,却没能约束他的恶行。” 袁氏案并不只有平阳公主记得,作为凶手的姑母,萧鸢鸢也十分自责与不安。 “该道歉的,不是你。”平阳公主道,“你与那主谋虽为姑侄,可年岁上并不相差,而恶鬼,是无法被约束的,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身,也无法掌控周围,你又何必自责呢。” “公主今日召我入宫…”萧鸢鸢满脸疑惑的看着平阳公主。 “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不愿你受家族所累,埋没此生,所以想将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平阳公主直言说道。 萧鸢鸢愣住了,“我是戴罪之身…” “萧承越造反前,并不会与族人商议吧,权力在他手中,你们…只是斗争失败的牺牲品。”平阳公主道,“这是律法,我无法更改,但我可以为你破例。” ※ ※ ※ ※ ※ ※ ※ ※ - 太康七年七月秋,吏部对各地中正推举来的士子进行考核,共一百七十余人。 由吏部进行初定,从才能与家世定品,与以往一样,出身越高,所定的品级也越高。 为防止弄虚作假,最终的裁定便到了平阳公主的手里。 大中正裴长之将考卷送往勤政殿,和之前一样,皇帝并不在殿内。 裴长之将吏部的排名与考卷展开,“公主。” 不出意外,排名前十的,几乎都是眼熟的名字,出身高门,而且其中还有裴长之的门生。 “这个王珺,天材英博,又是琅琊王氏出身,下官一直记得公主的话,齐地的百姓,亦是楚民,选官要一视同仁。”裴长之将几份名次靠前的竹书推到平阳公主身前。 身为尚书令承裴长之,想扶持自己的势力,平阳公主当然清楚,她在仔细阅览了一遍后,发现了一份字迹更为工整的试卷。 “赵砚书。”平阳公主看着名字念了出来。 除了字迹,这篇文章的整体,也让平阳公主十分的舒适,然而名次却很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