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人不多,尽管苏南舟今天穿得格外正式,娄夏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怎么约这么商业的地方,”娄夏笑着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要谈合同啊苏总?” “啊呀,你怎么来这么早。”苏南舟本低着头看菜单,看见她来眼睛都直了,“完蛋了,我姐要把我杀了。” “什么啊?”娄夏一头雾水,“不是你告诉我我十一点三十分么?” 她看一眼规规矩矩的四人桌,桌边整整齐齐摆了三套餐具:“还有别人?” “啊!我怎么跟你说的十一点半呢,那是我姐让我提前来安排的时间——”苏南舟猛地抬头,“要不你先出去逛一圈,我和我姐说的是你十二点才会到。” “嘿,”娄夏挑眉,“不是我俩叙旧吗?怎么还扯上你姐了?” 乱七八糟的,娄夏已经要开始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学姐还是学妹了。 “啊呀——你不是幺九么?”苏南舟似乎是真的被她口中的姐姐拿捏得相当紧,说话快得像机关枪,“我姐说,她公司最近刚好需要找你来的……你能不能先出去逛一圈啊?等会我姐来了让她和你谈,我说的可能不准。” “好好好……”娄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站起身,然而还没往外走呢,就听门口传来风铃的声音,玻璃门开了又关上,苏南舟猛地抬头,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变得很难看,捧着菜单的手微微颤抖。 耳边有高跟敲击地面的脆响,娄夏转身,看见门外走来一个身形清瘦却挺拔的女人,挂耳短发,刘海往两侧拢露出饱满的额头,脸小,由于骨相拉得很立体鼻梁足够挺拔,而鼻头却敛起一些,微妙地削弱了扑面而来的强势。 “小、小白姐……” 背后苏南舟的声音弱弱响起,如蚊子嗡嗡一样虚忽飘渺,娄夏向后瞥了一眼,视线转回来的时候来者礼貌地冲她伸了一只手,开口的声音好听、稳重而有亲和力: “你好,娄老师。” 娄夏的后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两下——好凉。她抬头,恰好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明明是沉静而深邃的,却又让人看到非常具感染力的能量: “我是白知谨。” “你好……”娄夏迅速移开一点视线,随即摆上笑意,心里琢磨着苏南舟的话——我姐公司,“白……总?” 白知谨笑了笑:“不用拘谨,你和南舟一样叫我就好。” 她这么一喊,娄夏突然觉得苏南舟的名字诗情画意的颇为顺耳。 白知谨跟瞬间转移似的闪现在苏南舟身边,温和地敷上她的肩膀:“南舟,你和娄老师坐。” 苏南舟像是被椅子烫到一般弹起来,机械地走过来给她拉椅子,笑着招呼道:“娄老师,您坐。” 您……? 娄夏见她肩膀都端起来,就差把“礼仪小姐”四个字写额头上了,忍不住开始在心中揣测,是不是白知谨现在开口让她表演孔雀,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就立刻准备开屏。 “她到底是你谁啊?”娄夏趁着白知谨专心和服务员沟通点餐,悄悄问苏南舟。 苏南舟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啊?” 那边白知谨放下菜单,端庄地笑:“南舟是我表妹。” 哦……是表姐妹啊,娄夏颇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桌下轻轻碰一下苏南舟的腿,就在你耳边说的,对面人都听见了你怎么就听不见呢?! “娄老师有忌口吗?” “啊,没有。” “吃例餐还是看一下菜单呢?” “例餐吧,”娄夏顿了顿,“谢谢小白姐。” “娄老师客气了。” 客气的是谁啊??? 白知谨下午还要上班,征求两位的同意只点了一扎青瓜汁。第一杯由她亲自给娄夏倒,很有烟火气的动作被她做得格外优雅,青瓜汁轻巧地落在面前时,娄夏差点站起身给她鞠个躬大喊谢主隆恩。 白知谨给她倒了一杯就停手,苏南舟此时状态来了,很自然就接过去,像是服侍皇上的宫女一般恭敬地给白知谨边儿上放一杯,再非常粗犷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似乎是终于找到事干一样,开始非常专心地喝青瓜汁。 表情就好像是被皇上赐死的大臣临终喝毒酒一样悲愤。 【??作者有话说】 安排隔壁的小白姐来客串一下 135 ? 她的奶酪 ◎若是说苏南舟让娄夏觉得有一分像故人,那么有了白知谨的气质加成,便成了三分。◎ 娄夏以前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自己一个搞美术的,也挺会谈生意的。但遇到专业对口的“小白姐”后,她深刻地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原来井中之蛙志得意满只是因为没抬头看过更高的天。 白总监?白经理?白……董事长?具体什么职位尚且不得而知,但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很擅长让人聊得舒服。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应酬嘛,多说点奉承的话,多展露些诚意,多灌点茅台五粮液,那些个老板们不就满意了吗?可是眼下娄夏与白知谨是第一次见面,饭桌上也没有酒,只有一扎青瓜汁,还在第一道菜上来之前就被坐在一旁的苏南舟喝了个精光。 然而就是在这种手无寸铁的情况下,白知谨首先从苏南舟嘴里撬出两人的往事活跃了场子,等菜上来了又开始聊游戏相关的,抛出一些很普遍的问题,但是却又耐心把每一个话题聊透,娄夏的体感就是聊出了内容,且气氛融洽。 吃到一半时,有一道龙虾壳非常难剥,白知谨就问服务员要了一次性手套,带头上了手。她的言谈举止张扬自信却又服帖稳重,优雅却又不疏离,娄夏明明刚认识她,潜意识里却已经开始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她做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