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推开,音乐声放大那么一瞬,随着关门而削减到之前的音量。苏缃还是拿出一副主管家里事的姿态,得体地走过来说:“金先生让我来问候你。还好吗?” 唐蒄聚集力气开口道:“好。” “吓死人了,眼皮子底下能出这种事。”苏缃锐利地看医生一眼,说,“她现在这样,要吃什么药?” 那医生手里拿着病床,兢兢业业地解惑道:“该吃的都吃下去了,现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这位太太要是心疼小姐的话,就给她调理饮食,吃些补身体的吧。” “嗳,明早我就准备着。”苏缃含笑向唐蒄保证,又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金萱嘉,“这会子药铺应该关门了,就分些家里上回你妈吃剩下的那些补药给她,行不?” 她话音未落,金萱嘉就不假思索地点头。苏缃三两句话打发了医生,将门关严实了才压着门把手回头交代道:“他叫人跟着金峮熙,不许他跑到别的地方去。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做事要留几分颜面。等到夜半客人一散,乐队也收东西回去,就是他不遮掩的时候。” 金萱嘉怔怔地抬头望着她:“这么生气?” “那可不。”苏缃见她呆愣的表情,不禁露出个笑来,“要不是唐小姐替他挡了酒,那杯东西就进了他自个儿嘴里。成日说人家养不熟,今夜是真撕破脸了。” 金萱嘉咀嚼着这番话,知道楼下的表面平静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便打算把金峮熙的事情推到后面再想,先对唐蒄说:“还好你没事,不然又少个人陪我说话。” 苏缃散步般走到梳妆台旁,在一堆香粉里捡出盒雪花膏,擅自抹了点匀在自己手上:“你不是天天和你妹妹们玩嘛,说得像是在家里有人冷待你一样。” 金萱嘉似是才想起这人是自己在这屋里最不喜欢的,撇开唐蒄提高声音回头说:“你少在我面前晃荡。” 苏缃踱回来,专门在床尾停下,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唐蒄说:“我关照人给你熬了红糖莲子,虽然没有药效,但喝碗热的东西下去身上也能舒服点。” 唐蒄道谢,她和金萱嘉无话可说,于是走出房间。等苏缃将房门关严实,金萱嘉才翻个白眼道:“她倒是会做人,拿碗喝的就敢充好人了,又不是她亲手做的。”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苏缃和金先生好像正在吵架。后来这两人跟皇帝巡游似的到她家里,搅乱风云后又双双归去了。唐蒄思索着苏缃在金先生家里的地位,说:“要是不懂赶巧,怎么跟你爸骂仗得有来有回?” 金萱嘉以为她是挖苦苏缃,背着人说坏话般应付地续上:“就是就是。锦上添花算什么本事,用的还是我妈的补药。拿我妈的东西,做你的人情。” 唐蒄觉得好笑,问:“你家缺这点补药吗?” “怎么会。家里吃药的就我妈一个,别人生病都找西医,我妈身子虚,要长期服药补亏。”金萱嘉对这方面不大懂,挥挥手说,“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中药,大部分是自己配的,有几样还有名字,叫什么八珍益母丸。” 她呸一声:“要给也是我妈给,哪轮得着她。” 唐蒄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这么说,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过你妈呢,今天吃饭的时候她也没有来。” 金萱嘉一瞪眼睛,反驳道:“什么话!我也没见过你妈呀。我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嫌吵闹。” 唐蒄恹恹地靠在靠枕上侧耳听了一会儿,说:“是有点吵。乐队萨克斯吹得太大声了,楼上也能听见。” 金萱嘉少见地讲究起来,说:“没办法,做做样子嘛。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的连我们家也得罪不起。这种事传出去,我爸的名誉也要受影响。” 她一向高调张扬,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唐蒄摆出一副惊讶非常的表情,追问道:“连金小姐家都得罪不起的人?我还真没听说过。你给我讲讲,是谁这么厉害?” 金萱嘉快速在屋里打量一圈,像个执行任务的特务。她不敢说又十分想说,在说与不说之间摇摆不定。幸而宋迤推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得救般问:“我爸有事?” “没事,我上来看看。”宋迤的目光落在唐蒄身上,她立刻看望别处避免对视,宋迤只得问,“睡了吗?” “没有。”唐蒄说,“半死不活的,还吊着这口气。” “今天的事是让你受累了。”宋迤和颜悦色地说,“你不用管别的,安安心心睡上一觉,姑且养养精神。” “听说是金二少的酒不对劲。”唐蒄说到这个才有勇气和宋迤对上目光,“这件事金先生打算怎么处理?” 她很在意今晚的风波如何收场,差点被害死,想抓到幕后黑手是理所应当。宋迤按部就班地说:“酒是三少爷的朋友亲手送过来的,今夜之前根本没有开过。” 她顿了顿,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玻璃杯在她手中折射出台灯的光:“还有这个你喝过的酒杯,我发现杯底有层黏滑的东西,也剔出来送去化验了,结果要等。” “酒里和杯子上都有可疑的东西?”金萱嘉思忖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嘛,难不成下毒的人不止一个?” 宋迤补充说:“酒里有毒是可以确定的,杯子里的东西要用专业仪器,警察所这个时候加班加点地赶。” 唐蒄打起精神开个玩笑:“两份毒,我居然没死。” “你早点休息,”她说完这句冲金萱嘉招招手,金萱嘉跟她走到门外,宋迤合上门道,“金先生说今晚让她一个人睡你房间,你等客人散了随便挑个房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