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僻了六七年,一直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当然,这也不能怪其他人,谁让许方一交好朋友就要往她外公的花圈店带。 是个人都会害怕的。 许方渐渐也习惯了,她没怪过任何人,因为职业没有贵贱,到最后人人要挣的,不就是安身的那几两碎银子嘛! 她想起高世乐和她说过的,“方方,你相信有来世吗?” 许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来世,瞪着眼睛点点头,“小孩子什么都相信,还真是幼稚。” 许方现在明白了,她那个时候有多幼稚,竟然相信自己的家庭会和和满满一辈子。 直到许永昌出轨,那是许方放学看到的,看着他带着一个女人去阳溪镇上开房。 “哎~” 田一然爸爸叹了一口气,让许方成功回魂,最近她总是能想起高世乐,她总感觉他还没死。 高研匆匆赶到喊走了许方,她根本也没登门,她和田强是老朋友了,不用那么客气。 倒是看见田一然一家,稍微有点惊讶,但是也没说多余的话。 回家的路上,高研的情绪低沉,许方和她并肩走了,她好像又开始 长个子了,一低头甚至能看到高研头顶上的一根银色的头发。 “妈?” “嗯?” “我最近有一种感觉……”许方小声说道,“我感觉外公好像没走,他好像还在。” 听到这话,高研一反常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吧你?” 许方看到高研奇怪的态度,更疑惑了,“你不想外公吗?” “想啊,放在心里默默地想就行了。”高研性格大大咧咧,“他已经走了,想也没用,要是能在鬼门关哭就能把你外公哭回来,我立刻就去哭,现在这不是没有办法嘛,人总要向前看。” 许方打了个哈欠,“妈,你还记得起第一个从自己身边离开的人吗?” 高研的笑容渐渐消失,仰头看着花街漆黑的夜,今晚上没有星星。 许方以为是外婆,高研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和星星一样耀眼。 而且她现在也觉得,那个人还在,一直都没离开。 13.隐士牌 许方借着柔和的月光,撇了一眼高研的侧脸,原来平时嗓门大,性格泼辣的人在此刻也能被笼罩的很温柔,直觉告诉她这种感觉很怪异,但是她说不上来。 一直以来,许方都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她喊了快二十年“妈妈”的人,并不相熟。 今晚的星星允许小孩子有秘密,同样也宽容大人。 “你那个男朋友呢?” 许方伸手蹭了蹭自己的短发,稍稍昂起下巴,明明是很在意高研即将说出来的答案,但是她还是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甚至是有些反感的表情。 “什么男朋友,那也就是我普通的朋友!” 高研看着许方脸上欲盖弥彰的古怪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推搡了一下许方的肩膀,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怎么了?吃醋了?” 许方当然选择摇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吃那个臭男人的醋?” 高研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嘴角小声道,“不一样,他和许永昌是不一样的。” 许方不置可否,冷笑了一声,“也是,像许永昌那样的渣男,确实也不多见,但是......比他好的人,我也没见过多少。” 母女二人沿着花街一路往家走,期间高研叫水泥路面上陷下去的坑洼差点绊倒,许方一边伸手捞她,一边数落,“你就不能看点路?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那以后我要是不在花街了,你不还得一天一个跟头。” “我看你要是再多栽几次,就能直接去见外公了!” 高研听见这话,立刻把许方推离自己半米远,“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我可是你妈!” 许方停下脚步,先是盯着高研的侧脸看,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 也难怪许方会是这个眼神,因为眼下高研的穿着打扮确实不像是个生养过孩子的,年龄逼近40的女人。 甚至因为长相略显幼态,从前许方的同班同学就直接喊高研姐姐。 高研能和许永昌在一起,着实是有些让许方困惑,心想她妈妈好好的一个美女,竟然眼神不好看走了眼。 “是吗?你要不说是我妈,我还真有些忘了!” “是不是因为我太年轻了?那还得是我保养的好,不像你啊,粗糙地很~” ...... 相较于高研母女二人的“谈笑风生”,田一然面对自己的爸爸却是无话可说,保持沉默的时候她甚至抖腿,对田俊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把我同学逼走了能说了吗?”田一然悄悄在桌子下面扭转着自己的脚踝,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这次用什么借口了。 “别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生交朋友!”田俊侧身坐着,拿出平时开会时的气势,一根手指在田一然面前的桌子上反复敲击着,强调“不三不四”,“寸头”的许方。 “搞那么一个发型,她家里人也不管一管,信马由缰,能有什么好!” 田俊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递了个眼神让田一然自己体会。 可是说来也巧,田一然最擅长的就是眼瞎,她要是能学会察言观色,也不至于成为田俊口中的“不肖女儿”! “我明天有事,去不了!你们自己去吧!你究竟是听不懂说话还是怎么回事?” 田一然脾气沉闷倔强,认定的事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以往她都顾忌这些大人们的情面,跟着凑热闹,站在田一凡的墓前,她掉不出一滴眼泪,最多皱皱眉毛,观察一只麻雀啄自己的毛都比呆站着看着他爸妈触景生情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