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成老人的雪冥倏地闭上了嘴,乔装掩盖了她的神情,但她眼睛里的泪光无法隐藏。 陈霜宁薄唇微动,警告道:“不要自作主张。” 雪冥低下了头,又弯了弯腰,说:“属下知错了。” 陈霜宁沉声问道:“解药做的如何了?” 雪冥回道:“还需要些时候。” 陈霜宁眉头微皱,“太慢了。” 雪冥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屋子的方向,低声道:“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陈霜宁问。 雪冥一时间没吭声。 过了一会,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大碗来,碗上盖着一块布,她弯腰将它放在地上,然后后退了两步,咬了咬牙,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莲旦很好,只要你想,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陈霜宁发怒了,他并没大吼大叫,甚至并没出声,但他的眼神让人甚至不敢与之对视一眼。 雪冥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屋子里,莲旦正给小旦喂肉泥,陈霜宁出去好一阵没回来,他奇怪地往屋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拿布巾给小旦擦了擦小嘴巴。 小旦吃完一口接一口,吃得又好又急。 莲旦笑着安抚道:“慢慢吃,留一点,等会儿你父亲回屋,咱们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 尽管陈霜宁不吃东西,只吃那些药丸,但围坐一桌,也算是顿团圆饭了。 院门口处,陈霜宁眼睛里的杀意倏地消弭为平静无波。 他背过身去,准备回去了。 “地上的东西你拿走。”陈霜宁说,“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雪冥咬了咬唇,回道:“是。” 离开前,陈霜宁又开口道:“他本是无辜之人,阴差阳错才有如今的牵扯。” 他微仰头,看着不远处屋子破败的房檐,喉结动了动,“他是我的责任,为人夫君该做的,我会尽力去做,其他的……。” 其他的什么,他没继续说,就迈开脚步,往回走了。 雪冥弯腰将那只碗拿了起来,风把盖布掀起来一点,露出里面白白糯糯点缀着桂花的糯米糕。 这糯米糕一如当年,香味也几乎相差无几,可惜物是人非,不忍回忆。 …… 晚上,满月当空。 陈老太太神情呆滞地,又一次出现在屋子里,抱走了小旦。 门关好后,陈霜宁近乎无声地来到床边。 床上,莲旦脸色潮红,衣衫扯得乱七八糟,不安地来回翻身。 一块黝黑的牌位掉落在床边的地上。 陈霜宁垂眸看了一阵后,弯腰将之捡起,如上次般倒扣在旁边桌上。 他伸手过去的时候,莲旦睁了睁眼,一下子将那只手抱进了怀里,用脸颊渴求地蹭了蹭。 陈霜宁态度强硬地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平静地掀开衣袍,简单用了药膏,便成了事。 过程里,莲旦很急,好几次抬手,想抱住身上的年轻男人,但都被对方避开了。 直到莲旦衣袖滑了下去,他腕上的东西碰到陈霜宁的颈侧,凉凉的。 陈霜宁侧头看去,目光凝在那材质怎么都称不上优良的镯子上,脑海里浮现出莲旦收到它时的神情。 他的目光移向对方的嘴唇,那两片唇小小的,一小团胭红,笑起来怯生生的。 看了好一阵,陈霜宁仰起头,喉结动了动,再一次避开身下人的拥抱,快速动作了起来。 第19章 逼问 完事以后,陈霜宁帮已经失去意识的莲旦擦洗,之后,陈老太太便拖着残腿,将小旦送回到床上他爹爹身边躺好。 这孩子一直不让大人太费心,出了百天,晚上就很少醒了。 陈霜宁站在床外的地上,一双眸子沉沉地看着睡熟的一大一小,看了好一阵。 第二天,莲旦醒来时,发现日头竟然都快要走到顶空了,早饭的时间早就过去,午饭都得着手准备了。 身边的床上是空的,他听见外屋锅碗瓢盆的动静,还有小旦的咿咿呀呀声。 炉火一烧起来,屋子里暖融融的。 莲旦惫懒地从被窝里爬起来,靠坐在床头,抬手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 凉凉的镯子滑到小臂处,他侧头看了看,用另一手摸了摸,感受到那种凉滑的触感,眼神柔软,嘴角含笑。 下床时,莲旦两条细细的腿都是软的,好悬没摔在地上。 他倒没起什么疑心。 这一年多来,莲旦已习惯每到月圆之日,便要经受些痛苦。 最近几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夜里倒没那么痛过了,只是,月圆之夜的第二天,总要像遭了风寒似的,一整天身体都虚弱得很。 不过躺一天也就好了,这比那种钻心的疼,可好太多了,莲旦也就不在意了。 午饭还是面糊糊,陈霜宁给他端到床边吃的。 可能是吃惯了,莲旦觉得好像也没有特别难吃。 年轻的男人抱着小旦坐在床边椅子上,看着他吃,等他吃完,就把孩子放到他身边,收拾碗去了。 莲旦逗着小旦玩,过了一会儿,陈霜宁端来一碗晾好的羊奶,让莲旦一勺勺给孩子喂了。 他一直站在床边看着,莲旦抬头看向他时,他却正好移开目光,转身离开了。 莲旦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并没多想。 晚上睡前,一碗汤药被端到了莲旦手边,莲旦还记着上次喝的那药的苦味,不由得往后挪了挪,抬头轻声问:“我感觉好多了,能不喝吗?” 陈霜宁嘴唇动了动,“里面放了补身的药材,喝了吧。” 莲旦一听,舍不得浪费,忍着苦一口气都喝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