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南舟能对她温柔体贴,想南舟能为她穿上五颜六色的衣服,想南舟只为她一个人写诗,想考上一所好大学,想父母感情和睦,想爷爷身体康健。 想南舟心里的那片海是她,想南舟手腕的纹身是她,想南舟最爱的人是她。 想和南舟去南城看雪。 想和南舟拥抱接吻做.爱,想和南舟结婚,想和南舟幸福一辈子。 陈诗做到了,在南舟离开的岁月里,她让自己永远活在虚幻的空间里,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来。 别人眼中的精神病,无所谓。只想做,南舟眼中的宝贝。 “这些年,小诗一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爷爷去世之后,冯姨和陈叔离婚了,冯姨把海边这家民宿一层盘下来了,给小诗开了家工作室。” “陈诗爸爸呢?” 孟子池言语隐隐有些不忿,“再婚了,听说前两年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老来得子,宠得不行,自从他有了儿子,一眼都没来看过小诗。” 宋惊春心疼地擦了擦眼泪,“如果陈诗愿意的话,我来照顾她,我可以待她好,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单身,我一直在等她啊。” “孩子,你不必等了,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吧。”冯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为什么啊?” 冯怡不愿再回忆起当年的事了,安梨扶着她回屋,再出来,她回答了宋惊春心里的疑问:“当年,小诗正在忙着处理她爷爷的后事,我一通电话打过去,告诉她南舟跳海了,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掉,然后……” 安梨仰了仰头,“然后,她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她们同时透过透明玻璃窗朝里面的陈诗看过去,她手里拿着图纸,坐在一堆仪器跟前,一心一意只做骨灰盒,她做的骨灰盒和别人做的一点都不一样,会根据客人需求进行定制,有陶瓷有调制的纸浆有可再生菌丝体基生物材料制作的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颜色也是五颜六色什么都有,但只有一种颜色她不做,那就是黑色。 她给每一个骨灰盒都起了一个好听的有含义的名字,此时,她手里捧着一个蓝色的船型寿盒,呆愣愣地看了很久很久。 安梨接着说:“南舟走后,她整天不吃不喝,不哭也不说话,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情绪爆发了,像是才反应过来南舟去世了一样,一直跳海,一直往海里跳,当时我真的觉得这孩子我们可能留不住了,她是活着,可她的魂儿早就跟着南舟一起走了。” 宋惊春又问:“那你们是怎么把她留住的。” “我们骗了她一件事。我们从南舟的遗物里找到一张纸,上面写着「陈诗将无条件满足南舟一个愿望,南舟可随时找陈诗兑现这个愿望,有效期至永久。」我当时想出了主意,我模仿南舟的字迹,在下面写了一句话。” “你写了什么?” “诗诗,替我活下去。” 宋惊春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就为了这样一句话啊,她真的好爱她,好爱好爱。安姨,你说,她好不起来了吗?” 安梨无奈摇头,“如果能好的话,早就好了。” 这时,一个脸蛋肉乎乎的小女孩跑过来,“爸爸!爸爸!” 孟子池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 宋惊春问:“这是你女儿?” 孟子池点头。 宋惊春捏了捏小女孩的脸,“真可爱呀,这胖乎劲儿,还有点神似以前的陈诗呢。” 孟子池说:“是有点,他们都这么说。”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啊?” “孟垚。” “杜淼,孟垚,好名字。”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话,小孟垚则是蹲在地上,捧着脸望着窗里面那个忧郁气质很重的“大姐姐”,觉得她好特别啊,和别人都不一样。 于是她指着陈诗,奶呼呼的声音响起,“爸爸,她是谁呀?” 孟子池笑道:“她是你姑姑。” 小孟垚眼神一刻都舍不得从陈诗身上离开,看着她冷冰冰的脸,像个小大人一样,自言自语道:“姑姑不凶吧。” 孟子池和宋惊春讲话间隙敷衍她一句,“凶。” 小孟垚倒吸一口凉气,左看右看,趁大人们不注意,迈着鬼鬼祟祟的步子,悄悄把那扇玻璃门推开一个小缝,然后趴在门边,偷听到了里面陈诗和冯怡讲话的声音。 陈诗盯着那个骨灰盒,整个人都木住了。 冯怡小心翼翼地问:“宝贝,客人什么时候过来取啊,要不要我提前打包?” 陈诗摇摇头,意思是这个寿盒,不售卖,自留。 冯怡懂了,再问:“取名字了吗?” 陈诗机械地点头,她看不到海的尽头,也看不到南舟的脸了,于是她失神道:“念舟。” 姑姑,你走之后,我的世界,再也没有光了。 . 大海深处是不是都有秘密,要不然岸边的人不会面目忧愁地站在那里,一站就是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讲。 女人面容冷淡严肃,沉默寡言,整个人的气质比深海还要深沉许多。她不高,但极瘦,穿了一身无聊的黑色,从头到脚,全都是黑色,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出其它颜色了。 黑顺长发被风吹起挡住悲凉的眼睛,她有一双湿漉漉的眼,一见大海,便会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孟垚站在她身后,痴痴看着她。 眼前这个女人,从六岁到十八岁,她缠了她整整十二年,但她总是对她极其冷淡,她每天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陪着她逗她笑,却换不回她一丝笑脸。 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姑姑,姑姑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陈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