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事前做了周密的部署,诚如秋枫所担忧的,一场危机正悄然向他及他的家人迫来。 起初,对秋枫和家人年初三前往峨眉山拜祭财神爷的一套说辞,雅子基本是相信的,这是中国人尤其是生意人的一个过年习俗,但因为有个军*情*局将派谁去南京与曾克凡的卧底对接的梗在那儿,她仍派了两个人跟在了秋老爷子的小型车队后面。 一路得报,秋枫确实跟家人在一块,路上加油或用餐时,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但渐渐的,有个情况让雅子产生了某种怀疑,跟踪人始终没有见到秋枫的面孔,一件竖领大衣和脖子上的围巾几乎将他整张面孔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且大多时间他都呆在车内,这不符合他活泼好动的性格。继而在到达峨眉山后,秋枫一家人乘坐滑竿上山的一路上,跟踪人数次想超越到前面以一睹秋枫真容,均被秋老爷子的随身护卫给拦下了。晚间秋枫一行人进入万年寺,即入住万年寺住持安排的房间,直至凌晨零时烧头炷香前秋枫均未露面,太过反常。头炷香时辰一到,万年寺人山人海,跟踪人欲趁乱接近秋枫一家人,亦被护卫们阻截在护卫圈外,虽能远远看见秋枫的人,却看不清其面孔,依然一条围巾半遮面的模样。初五初六初七三天,跟踪人竟连秋枫一家人住哪都没能摸清楚,更遑论见到他本人了。 这就不仅仅是反常的问题了,诡异得令人生疑:之前见到的秋枫是其本尊吗? 初八一早,秋枫及其家人终于露面,依旧是戒备森严,闲人不得靠近。这次秋老爷子共带了八名护卫,这样的阵仗未免小题大做了吧,但你禁不住人家有钱啊。中午,跟踪人来电,预计秋枫一行将于下午4时许抵达重庆,将于6号汽渡码头上岸。这是识别秋枫最后的机会了,车子一登岸,找鬼去。 雅子当即让矢岛赶往6号汽渡码头,以秋枫表哥的名义拦截“秋枫”,是人是鬼一睹真容。 此时的秋枫尚在距重庆将近两百公里丰都境内的快艇上。昨日傍晚六点,他所乘坐的军机落地宜昌,当即蹭了一辆去往市区的车寻到军统交通站,交通站立刻联络海军快艇到位,随即派了辆车护送秋枫前往秭归,待寻到快艇泊位处时,已是凌晨时分。 早上八点,快艇进入奉节水域,电报室接到军*情*局电报,秋老爷子已然下山。中午时分,快艇驶抵丰都水域,军*情*局来电,秋老爷子将于下午四点左右抵达6号汽渡码头登岸。秋枫找到艇长,询问抵达重庆时间。艇长的回答令他比较满意,时间约在四点左右,与秋老爷子的时间基本重合,他只须在码头上候着便是了。未料三点钟的时候,再次接到军*情*局电报,矢岛现身6号汽渡码头,估计是要抓秋枫一个现场。 心中所忧即将演变为事实,当务之急一要抢时间,二要拿出针对性举措。秋枫一边请求艇长全力加速,一边复电军*情*局报告自己现在所在位置,若届时未与替身有效衔接,务必采取对应措施滞后汽渡离岸或靠岸时间。 军*情*局的回电很快到了,将控制汽渡离岸时间,但以半小时为限,快艇将停靠对应6号码头的7号汽渡码头两百公尺的轮渡码头,以防守候在6号汽渡码头的矢岛窥见。秋枫将电稿拿给中校艇长看,艇长一句“足够了”,让秋枫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这边厢,秋老爷子一行一路战战兢兢终于来到了与江对岸6号汽渡码头相对应的7号汽渡码头,汽车登船,他们被请进了贵宾室,一屋子人竟相对无言,怎么看那个替身都觉得别扭,并无丝毫即将摆脱困境的喜悦之情。 蓦地,外面一阵阵嘈杂声传了进来,一名护卫正欲出去看个究竟,秦昊阳推门进来了,说是有日特在船上,军统的人将要把除秋老爷子一家人外的其他所有乘客集中到休息舱逐一排查,船要晚一会儿才开,请稍安勿躁。 安抚好秋老爷子一家人,秦昊阳来到甲板上准备接应秋枫,心中不免感到一阵阵后怕。若按秋枫去时的行程,他今天是万万难以赶回的。矢岛之所以会出现在对岸的6号汽渡码头,应该是对秋枫的替身产生了怀疑。这在之前的筹谋中曾经预想过的,也曾安排这个替身不同场合现身,试图将风险将至最低,现在看来仍是没能骗过雅子,若是秋枫未能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着棋实在太险了,但又不得不为之。秦昊阳不由纳闷,秋枫是如何能赶在这个节点上回来的,几无可能。 远远的,快艇乘风破浪进入秦昊阳的视线,甲板上所有的人都被“请”进了休息舱就留下了他一个,他快步走到船头,眼看着快艇顺利靠岸轮渡码头,秋枫从快艇上下来,经栈桥登上轮渡码头一路疾跑着过来,他飞跑着迎向舱口与他会合,两个人紧紧地握了下手,一时间仿佛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秋枫一溜小跑着寻着了家里的车坐了进去。这边,秦昊阳走向休息舱,朝门边立着的属下做了个结束的手势。 汽渡拉响汽笛徐徐离岸,一出有惊无险的大戏至此落幕,可以想象秋老爷子看见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一刹那的五味杂陈以及秋夫人的喜极而泣,一家人为他担了多大的心啊。 相对而言,在6号汽渡码头外,当矢岛拦停了秋枫的车,确认坐在副驾席上的是他本尊后,并未表现出多大反应,是他或不是他都在预料之中,相信或质疑他亦在毫厘之间,概因他当下模糊的身份,是敌是友尚难界定。 矢岛向坐在后座上的秋老爷子夫妇致以新年的祝福后,在秋枫耳畔悄语一声雅子即刻要见他便退开了。 后座上的秋老爷子嘀咕道:“你们两个搞什么搞鬼鬼祟祟的,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秋枫懒得回他。他曾带矢岛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远房表哥回家见过父母一面,以应对毕中闵的调查,当时是以“一个朋友”糊弄过去的。 他这会儿的注意力放在了雅子为何急着要见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