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问题,也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这间屋里的其他三个人也都有考虑,而秋枫一进来看到电报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问题,但此刻从盖啸仲嘴里说出来,似乎别有意味在里面。 面对盖啸仲的质询,还没想出对策来的秋枫只得说:“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三五天?那边可‘切盼’着呢。我给你二十四小时,否则换任何人都比你更为合适。”盖啸仲终于道出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意图,他这是变相“逼宫”,迫秋枫交出手里的这条情报线。 “不行!风险太大了。”秋枫立马予以断然否决。 “我没说换其他人哪,就局限于这屋里除你之外的另外三个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真是老曾的忠实信徒啊。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开动你的脑子尽快给我想出个办法来。记着,就二十四小时。”盖啸仲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表,这也是要撵人的节奏啊。 何宽拍了把秋枫的肩头拢着他向外走去,刚到门口被盖啸仲给叫住了:“小宽子,你留一下。” 伴着秋枫走到门口的曾夫人回身剜了盖啸仲一眼,恰好被他看见了,他朝她做了个无奈的挥手,转过身来却又对上了何宽的一双眼。 “局座,您也迫得太紧了。”何宽亦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如此重要的一条情报线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攥在手心里,我放得下心吗?何况他还牵着‘夜桜’那一头,给他松松绑也是为他好。你做好接手的准备,这趟南京恐就落在你身上了,回去收拾收拾,跟小媳妇来个吻别。去吧。”安排好一应事宜的盖啸仲也有了开玩笑的好心情。 加快步伐奔下楼的何宽撵上了院子里正往车子里钻去的秋枫,曾夫人立在车旁一脸担忧地跟他说着话,他似乎没心情理会。 何宽走近去便听见曾夫人在说:“枫儿,办法一定会有的,我相信你。” 一脸苦笑的秋枫挥挥手点火,何宽撵过去一把拉开车门,板起面孔申斥道:“你急着去哪呀,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不好吗?” 秋枫摊开手心的手递到他眼面前:“你拿来呀。” 何宽一巴掌打落他的手:“你刁难我呀,这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吗?” 踩了脚油门的秋枫撇撇嘴:“所以呀,你就别妨碍我去想办法了。”一手带上车门,一脚油门轰去,闪了何宽一个趔趄。 骂一声“臭小子”的何宽立住了身体,不料对上了曾夫人一双忧心忡忡的眼,但听她叹了口气说:“小宽子,‘蚯蚓’是如何的分量,你心里应该有点数,老盖的做法颇有些欠妥,你得劝他悠着点。” 没等他做出反应,曾夫人径直上了她那辆车绝尘而去,抛下他在风雨中独自凌乱,我惹你们了吗我。 秋枫急着离开,自然是回家等雅子的消息。于公当下“蚯蚓”所面临的危机,于私小非的失踪,在他心里均是一等一的大事。刚才盖啸仲通篇稍显业余的昏话里,有一句讲得对极了,那便是“蚯蚓”应该具备良好的自我调节能力。但他怎会把自己心爱的人给弄“丢”的呢?这里面有着什么样的玄机,是否会威胁到他的自身安全,恐怕才是“紫罗兰”发出求助讯号的真实内核。至于小非这边,一切均要等雅子的消息才作数,但愿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活着就有希望。 夜幕在持续的风雨声中渐渐降临,电话铃一直没响,焦心的等待愈发加深了秋枫的忧虑。在这等心境下,要让他想出摆脱雅子的操控登上去往下游客船的办法,那是太难为他了,五心不定又哪来的妙计良策。 “当,当……”秋枫身后的立钟刺耳地敲响了,一下两下,他心里默默数着,九下,他脸上绽出一个苦苦的笑容,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四分之一了,办法在哪儿呢? 心情焦躁的他从沙发上一下跳了起来,冲进室外的雨中。雨不大,略有些凉意,他仰起脖颈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颇有些祈求上苍赐予他灵光一现以摆脱当下困境的意思。 被曾克凡视为生命的“蚯蚓”这条情报线,既是军*情*局的家当,亦是九处赖以成名的家当,更是抗战的家当,容不得任何闪失,此时若匆匆推出一个新的接头人,除却弊端与风险的不确定性无限增长外,会否对人生处于低谷的“蚯蚓”带来某种困惑甚或抵触亦未可知,所谓安抚来自亲人或熟悉的身边人而非一个陌生的贸然闯入者,这样的道理人尽皆知难道盖啸仲不懂吗?说到底,盖啸仲这么做的目的至少表明了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或不放心,至于这里面是否包含了他的某个私心,暂不做揣度,现在首要的就是突破他设置的这层屏障,尽全力保住曾克凡的**子。 可距盖啸仲限定的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自己脑子里仍一片空白,拿什么去保? “叭叭”两声汽车喇叭响,院门口驶来了一辆小车,一只女人的手从驾驶席里伸了出来向他这边招着,朦胧的夜色里看不清是谁,但除却雅子便应该是今由子。精神大振的秋枫飞快地跑了过去,终于看清是雅子本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上车。 见车上就她一人秋枫感觉到了一丝诧异,这可是第一回。 秋枫转过车头刚一钻进副驾,车子便开动了,雅子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一副心疼的表情说:“怎么把自己淋成这样?” “你管它呢,快说。”秋枫迫不及待道。 “人都来了,急什么?你傻不傻呀,就一直在雨里淋着?”雅子将车开得飞快。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说呀。”秋枫伸手将挡在眼前被淋湿的一缕刘海向脑后梳去。 雅子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将车子拐向路边停下,推开车门冲进雨幕里。秋枫不由得一愣,这是什么神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