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山上下来,秋枫脑海里便开始演绎自己和矢岛被一群军人包围的一幕。 上山前,他将车停进山脚一侧一片树林内。车子拐进林间小路时,他偶尔发现泥土路的**被人蹚出了一条浅浅的沟,应该是常年有人在上面行走而形成的。一条荒野之地的林间小路,会是些什么人时常经过?寻常重庆人大都穿布鞋草鞋,冬季穿的是棉鞋,蹚不出这样一条沟来。车子停下后,他仔细看了看,均是些皮鞋脚印,心里便大致有数了,这里应该是巡逻队巡逻经由的一条路。 他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车子若长时间停在这里,必然引起巡逻队的注意并怀疑,得找到这车的主问个究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在无法确定雅子对自己的“软禁”会持续多久的情形下,这或许是他变相向外传递消息的唯一一个机会了。但愿自己的判断在一个正确的点上。 下山的一路上,矢岛便一直为无法确定黄山顶上的那几幢屋子到底哪一幢是蒋**的官邸而耿耿于怀,说担惊受怕了一场,任务只完成了一半,组长会斥他没用。 他缠着秋枫问,以他一个学建筑的眼光,能否筛选出一个大概来。 秋枫哪有这个心思,便反问他,前几个月你们的飞机不是来炸过一回吗?是瞎炸乱炸的? 哪曾想,竟被他说中了,矢岛说,可以这么说吧,当时也只是知道个大致目标,由于地面炮火太猛,胡乱扔了几个炸弹,要不然也无须我们跑这一趟了。 秋枫遂试探性地问:“那这次你们到底是准备再炸一回,还是有其他的打算?比如半路截杀?” 有个“日耀重庆计划”放那,他这么问并无什么不妥。 哪知矢岛摇了摇头说:“不到最后定盘子那会儿,什么都不好说。不过这个地方挺适合空军轰炸的。” 秋枫冷笑道:“你们才炸了人家一回,人家还伸着脑壳挨第二回呀,以为都像你一样的猪脑子。” 恼怒的矢岛喝了句“你说谁呢”,俩人已走到泊车的地方。秋枫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好像没什么动静啊,就在他失望地拉开车门时,四周蓦地响起一片“举起手来,不许动”的喊声。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矢岛扔了手里的手杖和手杖上挂着的两只兔子,高高地举起了双手,脸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秋枫则稍微扬起了手,无所畏惧地四处看着。 十余名持枪士兵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将俩人团团围住,个个一色的翻毛大头皮鞋,实用且保暖。一名手里端着把驳壳枪的少尉排长走了拢来,打量着两个人的同时,上来两名士兵搜过俩人的身,从矢岛身上扒下背囊往地上一倒,排长瞥了眼地上的七七八八,收起了枪,开启例行的身份检查和简单询问程序。 一开始,秋枫还挺配合,规规矩矩递上自己的军*情*局临时证件。排长在分别看过两人的证件后,将矢岛的居民证还给了他,却把秋枫的证件攥在了手里,没有归还的意思,询问从一开始就针对他。 在明确了两人之间的远房表亲关系之后,排长拍打着手里的秋枫的证件。 “你也算是半个军人了,不知道这山上是什么地儿吗?” “上去前不知道,上去后有点儿明白了,看见巡山的兵了。”秋枫半真半假地回答。 “明白了,还往里走?” “被勾起了兴趣呗。再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空着手回呀。” “那这么说,你们是打猎来了?”排长挖了个坑。 “算是吧。”秋枫尚不自觉。 排长伸脚踢了踢矢岛背囊里倒出来的那把弓弩,爆喝一声:“撒谎!打猎不带猎枪?这足以说明你们知道这山上是不能响枪的所以就只带了弓弩,从而证明,你——跟我说了假话,或者说耍我玩呢。” “不是这样的,长官,”一直没递上话的矢岛连忙朝排长作着揖。“他年纪小,被家里给惯坏了,您千万别跟他计较,求您放了我们吧。” 排长伸出手指戳了下秋枫肩头:“我是自不会跟他计较的,怎奈军法要跟他计较。擅闯禁区罪不容赦,咱们挪个地儿说话吧。” “你戳谁呢?”秋枫的少爷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一把扣住了排长的手腕。实则他是欲把事情闹大,争取在尽短的时间里将这一“擅闯禁区”事件上升到某个层面,否则若是被这排长或下层单位往某间黑屋里关上个三五天,枉费了他的一番心机。 响应他这一举动的自然是四周士兵齐刷刷端起了枪对准了他,只须排长一声令下,打他一身的血窟窿。 也自然的,吓得矢岛一边分别朝这些士兵和排长连连作着揖嘴里叫喊着“求你们了,千万别开枪”,一边死命地去掰秋枫的手。 效果已然有了,秋枫见好就收,一把摔开排长的手,鼻孔里刚哼出一声,扑上来几名士兵一顿枪托招呼上他了,一个五花大绑,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下场。 秋枫也是穷极了心思,盘算着只要警卫局把他往军*情*局那边一交,转机就有了,又焉知他这一顿打是白挨了,这一切都被这些日子一直追蹑在他身后的秦昊阳全瞧在了眼里。 作为曾克凡手下的一员干将、追踪好手,南京之行曾克凡并未把秦昊阳带上,而是交给了他一个特殊的任务,暗中保护秋枫极其家人的安全,他也一直忠实地履行着他的这一职责。 秋枫带着矢岛两上歌乐山,转而黄山,秦昊阳很自然地将其与“日耀重庆计划”联想到了一块儿。但他和曾克凡有个约定,什么也不问,出现在秋枫身上的任何情况只对他一个人负责。依据秋枫与“夜桜”人员频繁接触的迹象,秦昊阳大致猜测出曾克凡欲使秋枫打入“夜桜”内部的设想。 以秦昊阳对秋枫的了解,他尚算是个机敏聪慧之人,但同时被雅子和曾克凡相中担当如此重大之责,未免均有些草率,毕竟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甚至是小毛孩。 所以,当秋枫对排长动粗时,秦昊阳颇有些不理解,他这是干嘛呀,找死! 尽管想不通,秦昊阳所能做的,就是要把秋枫捞出来。能捞他的人眼下就只有局长盖啸仲了。他一个电话打过去,秘书告诉他,盖啸仲去了曾克凡那——曾克凡回了。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省得他还要费劲向盖啸仲解释出个一二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