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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独自酩酊

隐者 谁我 2236 2024-07-10 00:50
   目送运输机钻进云层消逝于无形,俊彦的一颗心并未因再也不用看老俊彦那一张似行将就木的老脸些许轻松下来。    老俊彦是被担架抬着送入机舱的,除了俊彦没有人来相送,正如他来时一个人悄悄地来,走时一个人偷偷地走,前者职业使然,后者或许是命运吧。    面对老俊彦充满某种期待的目光,俊彦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了两个字“保重”,便退了下来。    佐佐木护送担架进了机舱,特意从飞机上跳下来揽着他的臂膀轻声责备道:“你怎么能这样,至少得表示个肢体语言吧。”    俊彦摇摇头说:“或许某一天你能体会到我当下的心情。有件事只能拜托你,闲暇之余请务必帮我查清楚母亲与藤也副官车祸真相,否则我终身都不得释怀。”    轻轻叹了口气的佐佐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双肩说了句“我尽量”,返身钻进机舱。    俊彦露出一个苦笑。自己是在难为佐佐木了,即便有真相到来的那一天,也决不会出自他口。而他自己也深知,真相将永远不会到来。    从机场出来,俊彦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该去哪儿,心中蓦然升起一种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的欲望,下一秒他又不由得哑然失笑,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吗?所谓倾诉,对象只能是某位朋友,可现在的自己还有朋友吗?佐佐木甚而濑原、健田汰、冢本都曾经是,但却因三年前自己身份以及阵营的蜕变已成为了过去式。转而一想,或许还真有,远在重庆的曾克凡尚算是个适于倾诉的对象,只可惜可望不可即呀。除他,这个世界上好像再没谁了。    车子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转绿时,对面街口竖立着的某品牌酒的大幅广告牌吸引了俊彦的目光,突突然然就让他产生了想喝一杯的欲望。绿灯亮起后,当视线里出现了第一家餐馆的招牌,他一盘子就打了过去。    这是一家极不起眼的小餐馆,恰是饭点时间,里面四张桌子就一桌的客人,仅有的一名伙计一见到他就殷勤地迎了过来。俊彦看了眼他递来的脏兮兮的菜单,问他有火锅没,随意上几个荤素食材即可,来一瓶日本清酒。    伙计略诧异地瞅了他一眼。身着便装的他回看他一眼,有吗?伙计忙说有,却出门不知从哪弄了一瓶来。    特地要日本清酒,俊彦是用来敬奉日本养母的,他斟满一杯擎在手中垂首默祷,母亲,天堂安好,将酒泼洒在脚前的地上。    热腾腾的火锅,热辣辣的酒,却怎么也暖不了俊彦一颗冷冰冰的心。活了半生,记忆里,他仿佛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喝酒,似乎把杯里的酒当成了倾诉的对象,三钱一盅的小酒杯一盅接一盅不间断地吞进嘴里咽进肚子里,直喝到他两眼泛出泪花,及至喉咙里哽咽出声难以自已,应了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古语。    他心里很明白,以自己所担负的重任,切忌沉浸于个人情怀里无以自拔,亦不是自己不愿释怀,可自接到警视厅那位朋友的来电后,日本养母那张慈祥的脸庞,多日来闪叠于脑海怎么也不肯退去,似欲向自己倾诉什么却又无以言说。她想说什么?其实俊彦非常清楚,这完全源自于自己心理纠结。    养母死于车祸,车祸的起因是刹车装置被人动了手脚,若排除藤也嫌疑,俊彦本不敢想象会是养母自己所为,但却又似乎只能是她。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近乎匪夷所思的想法,是老俊彦负伤在岳阳医院接受治疗时得知他与自己同样是O型血后,俊彦因此而受到启发。叶子于本土的调查,已深入到名古屋鸠间医院这一步,距俊彦身世之谜仅一步之遥。在这个节点上,突然发生车祸这一幕,会否因养母的血型与自己的血型不符所导致?她选择以一己之死永久封存这个秘密,是她的本意还是老俊彦授意?无论前者或后者,这份大义这份恩情他俊彦这一生都无以回报了,也因此对老俊彦深深忌恨上了,即便不是他授意,以他一个老特工的敏锐,他亦应有所察觉,之所以无动于衷,不外乎事关仕途、名誉,令人不齿!    一瓶酒见底,俊彦有些晕晕乎乎了,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日本清酒度数低,以前跟佐佐木他们一块儿喝酒,不干下两瓶,就不是他俊彦。他拿眼睛去搜寻伙计,这才发现餐馆里就他一人了,伙计躲在柜台里正望着他这方,见他目光扫过来,忙低了头。    俊彦愣了愣,估计他被不明身份的自己给吓到了,潜在的职业警觉性在提醒他——够了,他遂朝伙计招了招手——结账。    开车,回家,往被窝里钻去蜷缩成一团的俊彦,心里莫名地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苦楚,嘴里连着喊了两声“妈妈”,一声叫的是日本的养母,一声唤的是中国的生母,眼里含着泪沉沉睡去。    蓦地,他的身子在被窝里剧烈地动弹了一下,似梦魇压身又似被某个动静给惊醒一下坐了起来,却原来是电话铃在响着。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应该是优子的电话。抓起话筒,果然是优子,一听他声音不对劲,便问他怎么了。他告诉她自己中午喝了点酒正睡着,被她给吵醒了。    优子柔声说,喝多了吧,嗓子都打不开,要不先喝点水。灵智恢复的俊彦嚷了声“好主意,你等着”,放下话筒掀开被窝去了客厅,抓起热水瓶倒水时,眼角突然瞥到房门口躺着一个像信封类的白色物件。    自己的往来信件都是在单位处理的,从不曾有人往家里寄信,且公寓大楼拐角有信报箱,邮递员也没那个义务送上门。俊彦的神经蓦然一下就本能地绷紧了,迅速放下热水瓶和水杯走了过去,还当真是个信封,他拾起正反面一看,没抬头未署名,捏了捏,里面好像是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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