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有了，如何抓住却成了问题。 　　 年初一的第一百货是个什么概念？用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形容毫不为过，在这样的一个场合试图将芥川与他的女人正面照同框拍下来的难度何其之大，这是一。谁来做这个拍摄者？除了靳小非和郝嘉上，鉴于其保密性质不可牵扯进更多的人，其他人均不合适，且存在靳小非或郝嘉上暴露和被捕的风险，某种意义上讲，似乎得不偿失。 　　 但为了争取俊彦这个宝贵的资源，这样的风险又似乎值得一试。 　　 有什么办法既能拍下芥川和他情人的合影照又能有效避免风险？年三十晚上直至年初一清晨，郝嘉上和靳小非辗转反侧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初一的早上，郝嘉上和苏北新四军南京区行动科科长、也是他现在驻站的工作站负责人老钱在一家早点铺一块儿用早餐。俩人均点了碗牛杂面，味道有些偏淡，老钱加了些酱油后，顺手递给郝嘉上。好家伙，仍在转动着脑筋的郝嘉上竟直接对着瓶嘴喝上了，幸亏被老钱一把夺了下来。 　　 “老郝，干什么呢？昨晚从外面回来就瞧着不对劲，能跟老哥我说说吗？”老钱比郝嘉上大月份。 　　 郝嘉上和靳小非是经苏北新四军总部敌工科科长老孟介绍而进驻现在这个工作站的，而非加入，与工作站之间并无隶属关系，但工作站却有责任和义务配合郝嘉上的工作，这样的加持无形中在两者间产生了某种隔膜，以致双方在交流沟通上未免略显生硬。老孟曾向老钱婉转解释过，郝嘉上与靳小非此番来京的工作性质有些特殊，请予充分理解和支持。 　　 一段时间来，郝嘉上和靳小非也的确表现得颇有些神秘，但工作站里谁也不知道俩人在干些什么。 　　 老钱现在这么一问，郝嘉上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老钱将了他一军：“不方便说不勉强，我就是瞧着替你着急。” 　　 郝嘉上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老孟回了苏北，行动上若是需要支援，他必须得依靠工作站的，忙说：“老钱，快别这么说，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委实我的工作有些特殊，请一定理解。我呢，确实遇上了一个难题，看你能否帮我解解。” 　　 他遂将要拍摄某人照片的事对老钱讲了，拍不拍得到是回事，规避风险也在情理之中，但若把事情搞砸了，后续会很麻烦。 　　 老钱是个老地工，一下就听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你和靳小非均不宜担任这个偷拍者，且好像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合适，但这又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的确是个问题啊。” 　　 两个人吃完了面，分头回到工作站，郝嘉上去找靳小非问想出办法了没，人找到了，正双手抱着头做苦恼状，问也白问。他转回院子里时，老钱正在那一副苦思冥想状踱着步，见他出来若有所思地对他说，他或许有个办法。郝嘉上迫不及待地催他快说。老钱却貌似吊他胃口声称，他得先去见一个人，让郝嘉上在家等他消息。 　　 老钱这一出去，郝嘉上便如坐针毡般从院子里窜回屋里又从屋里窜回院子，直到过了中午，方等来了老钱的电话，让他去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的位置不大好找，坐落在建邺区的一条偏街上，下车后郝嘉上问了两个人才找到，一见到和老钱在一块儿的人，他不由得一愣，竟是个二十多岁的金发西洋女人。 　　 老钱先介绍了洋女人，英国人，叫凡娜莎，路透社南京分社《泰晤士报》摄影记者。略懵的郝嘉上仍有礼貌地跟凡娜莎点了下头。介绍郝嘉上时，凡娜莎向郝嘉上伸出手，用颇为流利的中文问候了他，你好。郝嘉上仓促地握了握她的手，顺便赞了一句，你的中文说得挺不错的。凡娜莎诙谐地回了句，马马虎虎。 　　 接着，老钱小声向郝嘉上进一步介绍，凡娜莎是共产国际的人，之前有过几次合作，自两年前**退出共产国际后，再无交集，但老钱知道她尚在《泰晤士报》南京分社工作，之所以先前没给郝嘉上一个肯定的答复，一要确定凡娜莎是否尚在南京，二则需要征求她本人的同意。 　　 郝嘉上不由一喜，已然见面就意味着她基本同意了，也就理解了老钱为何把见面地点设在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作为记者的凡娜莎交际圈太宽泛了。 　　 果然，凡娜莎颇主动地询问郝嘉上需要她怎么配合，具体要做些什么，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作出详细说明。在郝嘉上一一加以讲解后，凡娜莎稍稍沉吟后爽快应承下来，她既可以以一个游客的身份亦能以她的工作身份参与进来，即便引起对方的不满或欲采取暴力行为，她的这两重身份足以起到一种威慑作用，公众场合对方必得有所忌惮而加以收敛。 　　 但是，老钱问郝嘉上，你将以一种什么身份出现在凡娜莎小姐身边呢？你会英语吗？ 　　 高兴得咧嘴直笑的郝嘉上说：“我一个老家伙无论以何种身份出现都不合适，助理保镖男友都显老了些，对洋文更是一窍不通，但小非都可以呀，重庆大学高材生，飙几句洋文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啦。” 　　 如此这般，才有了俊彦误认靳小非泡洋妞这一节。 　　 靳小非得陪凡娜莎，跟踪芥川的任务就交给郝嘉上了。 　　 几乎在六点钟同一时间段，靳小非和凡娜莎、芥川与叶子分别在两家餐厅用晚餐，靳小非选了家西餐厅，而芥川与叶子去的是一家日料店。靳小非吃得极少，时不时用丢生了的英语和凡娜莎聊上几句。凡娜莎挺配合的，跟靳小非古今中外天南海北地瞎聊乱聊，也很聊得来，用凡娜莎的话说，她好久没跟一个帅哥共进晚餐了。 　　 关键是他们要等郝嘉上确认的电话。 　　 七点十分，柜台小姐娉婷而至，郝嘉上的电话来了：芥川和女人用餐后一前一后分别乘坐黄包车离开，方位——第一百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