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闷的梅子轩立在门厅玄关处,望着小路的另一头。 詹维本如此迫切地来找自己,似乎令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两家的公寓相距不远,一条笔直的小路相通,月光下,詹维本却专拣树下的阴影处蛇般走过来,像做贼似的,梅子轩因此而基本坐实了内心的揣测。 詹维本一瞧见梅子轩,便露出一脸讪然的笑容,不待梅子轩往屋里让他,便一把拽着他进了屋,刚一坐下来就将手里的微缩胶卷递到他的手上。 “梅兄,快帮我看看。” 梅子轩略略一惊的同时,颇有深意地望了詹维本一眼,有意问道:“这哪来的?” 詹维本心虚地回避了他的目光说:“先别管这个了,看过了再说。” 梅子轩叹一声“你呀”,基本道出了胶卷的来历,领着詹维本走进设在一楼的一间暗房里。 一抹暗红,一具放大镜下,一组组电码赫然入目,梅子轩与詹维本同时大喘了一口气,内涵却不尽相同。 詹维本从梅子轩手里一把夺过舒展开来的微缩胶卷,返身便欲出门,被梅子轩一把揪住。 “你想干什么?过河拆桥啊。” 詹维本转身看着他说:“梅兄,你应该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也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就当没这回事?恐怕不妥。”梅子轩一语道破天机。 “有何不妥梅兄?你权当帮我一个忙。”从梅子轩口气里,詹维本听出他不欲善了,语气遂放软了下来。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方方面面总得有个交代吧。你先把胶卷给我,咱们再接着聊。”梅子轩一只手伸了出来。 这詹维本,平素骄横惯了,在厅里除了顶头上司刘厅长和老资格的作战处长邓宪州,谁都不在他眼里,梅子轩自然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调教调教他。 “你到底要干嘛?”詹维本当然不愿将“罪证”交到他手里。 “至少我得要个说法吧。拿来。”梅子轩几乎将手伸到了詹维本的鼻子下,一副不依不饶之态。 “你想要个什么说法嘛?”詹维本只得无奈地将胶卷交到梅子轩的手上,此际哪敢跟他来硬的,必须服软。 两人来到客厅里,分别坐在沙发上,梅子轩将胶卷放在茶几上指着它问詹维本:“老詹,你准备怎么处理它?直接给曝光了?” 对梅子轩毫不隐晦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詹维本苦涩地望着他一言不发,直后悔刚才为何自己没这么做,傻到将把柄递到了他手里。但作为一名特工讲究的就是严谨二字,只是自己一时间找不到其他人病急乱投医罢了。 “说话呀,你是不是打算我替你把这个锅背了?”总算轮到梅子轩咄咄相逼了。世间事就这么奇妙,因果循环。 “我哪敢有这个想法。”无路可退的詹维本嗫嚅道。 “言不由衷了吧?至少在厅座和邓宪州那儿,我老梅无的放矢摆了个天大的乌龙。”这口恶气梅子轩是非出不可的。 詹维本只得向他连连作揖道:“梅兄,大人不计小人过,你权当我放屁得了。这事关系到小弟一生的仕途,恳请梅兄抬抬手。” 梅子轩拿大道:“你的意思是让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了?那你让我在明天的早会上如何交代?厅座可是急等着呢。再者,人怎么处理?” 这话似乎有转圜的余地了,詹维本忙道:“早会上你如实汇报便是。这个胶卷嘛也不必曝光了,等会儿我去一趟厅里稍作安排,厅座那儿就有了交代了。至于人嘛,我自会处理,把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便是。你看如何?” “搞这些个阴谋诡计你倒是蛮在行啊,但屁股得擦干净了才是。”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詹维本有了这样的态度,梅子轩又何必执意于为难他。能做到处长这个位置上的人,后台大都很硬。 詹维本起身拱拱手诚心实意道:“谢梅兄高抬贵手,他日我詹某人必衔环相报。” 梅子轩一手抓起几上的微缩胶卷抛进他手里淡然道:“别搞得肉麻兮兮的,我老梅不吃这一套,赶紧的吧。” 他急着撵詹维本,倒并非完全是不想看到他这副善变的面孔,善后是需要时间的。 离开梅子轩公寓的詹维本上了他的那辆车,到街面上找了间电话亭,给明建去了个电话,让他带上几个可靠的人去界山后山刨个坑等着自己。 苏静的住所是詹维本替她租下的,距半坡也就三五里地,方便二人幽会。车子开到地头后,詹维本下车打量了一眼四周,似并无人跟来。 登上出租公寓楼的二楼,他停在了一间屋前,手刚挨到门上敲响第一下,苏静便在里面高兴地喊一声“来了”,詹维本在鼻孔里哼一声,小娘们,迫不及待了啊。 门开处,苏静凹凸有致的身上仅着一件紧身毛衣一脸灿烂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正准备睡觉。” 詹维本颇有情趣地说:“佳人有约,岂有不来之理。” 苏静一把将他拉进屋关上门,从他手里接过公文包挂在衣架上,然后扑到他怀里索吻。仅一小会儿,詹维本便被她调动起来了,俩人滚进了床里。 苏静的劲头今夜似乎特别地足,而詹维本也毫不示弱。今夜将是他和她的最后一个晚上,是告别盛宴,今生再也无此艳福了。 一场惊涛骇浪般的搏杀,似乎把对决的俩人弄得精疲力竭,很快便沉沉睡去。约一刻钟左右,被子里有了动静,苏静轻轻推了詹维本一把,喊了声他的名字,见他毫无反应,便悄然起了身,走到衣架旁,取下詹维本的公文包。她的手一伸进公文包空空如也的夹层便感觉到了某个不对劲,蓦然一下惊觉到包里除少了她迫切想要拿到的胶卷外还少了一样东西,她惊骇地转过身来,另外少了的那样詹维本随身必带的防身手枪正对着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