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兀地，叶子双膝一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颗脑袋却昂扬着说：“报告机关长，属下这段时间一直在私下里调查并指使芥川君跟踪情报部高级情报官俊彦正雄。” 　　 冢本爆喝一声：“你怎么敢……” 　　 被山崎龟挥挥手截了胡：“那你是知道自己错了啰？” 　　 叶子分辨到：“属下以为调查本身并无错……” 　　 又遭山崎龟再次截胡：“既如此，那你跪个什么劲？” 　　 叶子终于低下了头：“错在属下并未将此事禀报机关长和冢本课长。” 　　 冢本冷哼道：“明知不为而为之，你这是不把机关长放在眼里呀还是视军纪如无物？” 　　 这话既狠又包含有挑拨的意味在里面。 　　 山崎龟向前探出身子直视叶子的眼睛问道：“那我问你，你和芥川查出俊彦的什么了吗？” 　　 这才是关键！ 　　 “扑通”一声，芥川也跪了下来，这才叫患难与共嘛，否则今后在叶子面前愈发没有地位了：“报告机关长和冢本课长，目前尚未掌握俊彦长官通敌的证据，但是……” 　　 “但什么事呀……”冢本忍不住又要祭出他课长的威风，却又再一次被山崎龟挥手打断。“让他说下去，但是什么？” 　　 “但是，这只能说明他善于伪装且诡计多端，这张照片或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极有可能是他在背后操纵……” 　　 “不要又是或又是可能的，我要的是证据。”今天的山崎龟似乎喜欢上了打断别人的话，却并非彰显他的权威性，而是不想听过多的废话。 　　 略微顿了顿的芥川调整了一下情绪：“当日事发现场，当我觉出不对劲去追这个拍照片的自称叫ALINA的摄影爱好者时，半路上有人接应她给我下绊子，导致失去目标。过后我摸了下这个女人的底，才知她是《泰晤士报》的一名摄影记者，笔名叫罗琳娜。很明显，这是有人做了个局，是想借披露我和叶子小姐的……这种关系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俊彦君欲藉此阻断你和叶子私下调查他啰？”这次是冢本截的胡。 　　 “应该是这样的。” 　　 “那俊彦君凭什么认定你们是私下行为而非职务行为呢？” 　　 “他或许是应该发现了我……” 　　 “不仅止于你吧，还应该包括叶子在内。” 　　 “不，叶子小姐从始至终并未参与跟踪。” 　　 “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俊彦君对你采取了反跟踪进而发现了你和叶子的……关系，是这样吗？” 　　 冢本这是要把芥川往他设好的圈套里绕啊，叶子豁然一下站起来的同时也一把将芥川拉了起来，怒怼冢本道：“冢本课长，我怎么感觉您是俊彦的辩护人哪？” 　　 岂料冢本呵呵笑道：“叶子小姐，咱这可是就事论事，俊彦君若是通敌，我可当不起你这顶大帽子。既然你们至今并未抓住俊彦君的任何把柄，且他又发现了你们私下搞的伎俩，他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曝光事件岂不是多此一举，他图的什么呢——搞臭你俩？” 　　 话虽很难听，但逻辑上通啊，一时间打了叶子一个措手不及。此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冢本的解析很到位。 　　 “他未必不是出于防患于未然的目的。”叶子弱弱地抗辩道。 　　 “强词夺理！既然俊彦君认为是你们两个搞的小动作，以他的脾性，一个电话的事，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冢本从她手里夺过报纸，指点着上面的照片。“照片拍的蛮好的嘛，标题也不错，幸福的小两口。叶子小姐，你不觉得这件事是因为你心虚而过度解读吗？或者它就是一帧寻常的**照片而已。” 　　 此可谓点睛之笔，纵使叶子有心辩解却无力释疑，非要跟芥川搞什么地下情，就差捉奸在床了，还要把脸伸出去让人打吗？此时她只能寄希望于山崎龟能替她说话了。 　　 山崎龟倒是开口了，但却画风突变道：“冢本课长说的不无道理，俊彦要治你们两个的罪，公事公办即可，且以他对帝国做出的贡献和所获荣誉，不是谁想动就能动得了的，你们是太不知深浅了。前期都以为他的靠山老俊彦倒了，殊不知竟来了个他的得意门生空降我特务机关要督导我们查案，不觉得很讽刺吗？曝光照片这件事里固然透着股蹊跷，但是否与俊彦有关或他是否有问题，现在的确不好说，且看佐佐木如何动作再做打算吧。但这件事迟早惊动到他，你让我如何向他解释？鉴于你们两个无视军纪藐视长官的恶劣行为，亦为了以儆效尤，即日起，暂停你们的职务深刻反省。” 　　 “机关长，你怎么处分我都行，切切不要停我的职，俊彦他绝对有问题，我……”急切间的叶子明明白白倒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那你是想让我把你下放到下面某个地方或遣送回国啰。醒醒吧，你现在要考虑的如何应对眼前的这桩桃色新闻。去吧，找个地方面壁思过去。”山崎龟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叶子只得含泪而去。 　　 对她来说，所谓的桃色丑闻出也出了，好像也没什么可忌惮的了，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但凡她出现在哪里，就伴随着同僚们或鄙夷或藐视的目光，这对一向以冷傲著称的她无疑如芒在背无法忍受。 　　 中午去食堂吃饭，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一片议论声嗡嗡，待她一露面，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或幸灾乐祸地睨视着她或鄙夷地偷觑着她，仿佛要扒光她身上的衣物把她看得透透的——看似人模狗样不过一闷骚的货色而已，令无法坦然面对这些目光的她只得逃之夭夭，跑进宿舍扑到床上抱紧被子捂住嘴歇斯底里好一顿嚎啕大哭。 　　 哭过了也累了，复仇的欲望却在心中的羞耻逐渐褪去之后蓬勃般升腾而起。现在对她来说已不仅仅是否俊彦通敌或重庆卧底的问题了，她必须要揭露他的真实身份，剥开他帝国勇士的伪装，彻彻底底打败他，把他付诸于自己的耻辱还回去，让他和他的小情人优子尝尝这种痛不欲生的味道，让那些鄙视自己的人统统跪舔自己的脚丫子。 　　 就在她窝在被子里妄自描绘着心中愿景时，“啪”的一声，灯亮了，一股葱爆牛肉的香味儿扑鼻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