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曼猜对了，李遮阳确实准备去乔医生诊所见乔垣。 　　 李遮阳接过话，“一个世纪？你这也太夸张了！哈特曼先生，我觉得你不应该是个德国人，你应该是个美国人才对——结账吧朋友，我们别坐这儿了，去我的诊所看看。” 　　 “伙计结账。” 　　 哈特曼向不远处的一名侍应生招了招手，然后连比带划的向李遮阳说道，“我的朋友，我告诉你，我差一点就变成了美国人，假如我的父亲母亲能多活几年的话。本来我已经计划好了，在加州工作一两年，然后找个美丽的德国姑娘和她结婚生子，我们第一个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Trump，如果是女孩就叫……” 　　 哈特曼再说什么李遮阳已经无心去听了，他已经被哈特曼说出的那个名字给震惊到了—— 　　 “懂王……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李遮阳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他开始快速的翻动着记忆，以期找出那位大统领和哈特曼的第一个崽在时间上有没有存在着可能。然而将记忆翻了个遍，他也没能找出那位大统领的生辰八字来。 　　 “就动一动手指头的事情，我怎么就是没动呢……这也太懒了！”李遮阳对前生的他充满了鄙视。 　　 不过在想了想之后，想着自己这一生再怎么熬也不可能熬到大统领上台的那一天，李遮阳放弃了抱住哈特曼这条金大腿的打算，“欧美人连亲情都不要，哪还讲什么友谊，何况还隔着代，算了！” 　　 哈特曼结完账，两个人下到楼下，由哈特曼开车，两人来到了塔石街产权已经属于李遮阳的乔医生诊所。 　　 诊所外已经不是李遮阳离开时的样子了，招牌重新换过，外墙重新装修过，已经从寒酸变成了高端大气上档次那种。 　　 诊所外已经停了不少车，轿车、黄包车都有，连诊所对面也都停的有，不过进出诊所的都是黄种人，白人一个也没见着。 　　 没有停车位置，两人只好把车停在距离诊所较远的地方。 　　 车停好，两人下了车，向诊所走去。 　　 “我觉得，医院、诊所这些地方，没有病人才是最好的。”哈特曼盯着进出诊所的人说道。 　　 李遮阳接话，“哈特曼先生，我觉得你该被钉在十字架上才对。” 　　 “我的朋友，我这么仁慈，怎么可能被钉上十字架，要钉也是钉你才对。” 　　 “哈特曼先生，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样一位仁慈的先生应该去当上帝才对——上帝不就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吗？” 　　 “我和你说不清楚我的朋友……好吧，如果仁慈就要上十字架的话，我还是待在地狱里好了。” 　　 两人说着话进了诊所。 　　 因为乔垣的缘故，哈特曼早已是诊所的常客。进入诊所后，他径直走到问诊台前，向问诊台的女护士招呼一声，“嗨，美丽的小姐，乔医生在不在？” 　　 哈特曼用很是生硬的中国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向诊台后面的女护士问道。 　　 “在的哈特曼先生，请您稍候，我这就叫他去。” 　　 女护士用中国话客气说道，说完便离开问诊台，去了里面。 　　 “不错，会说中国话了。”李遮阳用中国话称赞一句。 　　 “你说什么？”哈特曼用英语问道。 　　 “你不是会说中国话吗，这么简单的一句你都听不懂？”李遮阳将语言变成了英语。 　　 “我就只会说那一句，是我让乔教我的，学了很久很久才学会。你们这个中国话太难学了！”哈特曼抱怨。 　　 李遮阳刚要接话，进去的女护士走了出来，直接用英语向哈特曼说道：“wait！Wait，ok？” 　　 女护士不懂英语，这句英语是乔垣教她的，专门为哈特曼准备的。 　　 “OK——我们是这儿坐还是外面去？”哈特曼转向了李遮阳，问道。 　　 “外面空气好些，我们外面去吧，顺便抽支烟。”李遮阳应道。 　　 两个人出了诊所。 　　 诊所外，李遮阳瞅了瞅周围，没有看到有坐或者可以靠的地方，几步外的地方停了一辆黄包车，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包下来了的。 　　 李遮阳走了过去，摸出一枚港元硬币给车夫，然后和哈特曼坐了上去，抽着烟，像看风景一样看着往来的行人。 　　 一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一辆轿车停在了诊所门口，车门打开，几个人从车里钻里出来，而其中的一个人，竟然是刘观！ 　　 李遮阳看到了刘观，刘观同样看到了李遮阳，不过因为李遮阳脸上的伪装，刘观眼中的李遮阳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他的目光落在了和李遮阳坐在一起的哈特曼身上。 　　 友好的向哈特曼点了点头，刘观带着手下进了诊所。 　　 “这家伙谁呀？”目送刘观进去后，李遮阳向哈特曼问道。 　　 回答李遮阳的是哈特曼一脸的鄙夷，“我的朋友，你的虚伪让我无地自容！” 　　 李遮阳这才想起乔垣是知道他认识刘观的。 　　 “这家伙，也太诚实了，什么都和别人说，也不知道给自己的肠子打上几个折。”李遮阳腹诽。 　　 有刘观在，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乔垣了，烟抽完，李遮阳正要邀请哈特曼到附近溜达一圈，哈特曼却先一步开口，“嗨秦，咱们去兜兜风怎么样？” 　　 李遮阳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离开了黄包车，来到停车的地方，由哈特曼开车，围着澳门海边公路兜了一圈。 　　 回到诊所，刘观已经离开了，乔垣在办公室等着哈特曼。 　　 一见哈特曼，乔垣便说道：“哈特曼先生，我可是已经等了你好一阵了——说吧，这次又是什么生意？” 　　 “乔，难道我们之间只有生意吗？你太让我难过了！”哈特曼表情夸张的说道。 　　 乔垣一脸无奈，“好吧哈特曼先生，我收回我刚才说过的话，咱们友谊万岁！” 　　 “这还差不多。” 　　 道过一声，哈特曼一指边上一声不吭的李遮阳，“我带了一位我最好的朋友来和你认识——秦，该你了，说两句吧。” 　　 “秦……李遮阳？！” 　　 乔垣瞪大了眼睛，盯着一脸伪装的李遮阳。 　　 “没错，是我，不过你还是叫我秦天放比较好。再次见面庆祝庆祝——来吧，我们拥抱一下。” 　　 李遮阳张开了双臂。 　　 脸虽然是另一张脸，但声音确实是李遮阳的声音。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拥抱的。” 　　 乔垣一脸嫌弃的将李遮阳一把推开，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担心隔墙有耳，李遮阳用英语回答道：“昨天到的，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不好来见你们，怕给你们带来危险，我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就不多说了。” 　　 乔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也将要说的话改成了英语，“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也许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也许明天就得离开也说不一定。” 　　 “有没有去看过我妹妹？” 　　 “没有……” 　　 “走，我现在带你看我妹妹去。” 　　 乔垣话说完，不由分的拉着李遮阳就往诊所外面走。 　　 李遮阳没有动。 　　 “等等乔兄，你要真为你妹妹着想，就不该带我去见她，我是干什么的你妹妹不知道你总该知道，难道你想把危险带给你妹妹，让她每天都面临着遭人刺杀的风险？” 　　 “我当然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你也说过，你是一个好人……” 　　 “我说我是好人没用，得其他人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好人你妹妹才会没有危险。乔兄，你认为其他人会像你一样认同我说的话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乔垣愣在了原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一看这情形，李遮阳就知道，不管乔垣还是哈特曼，都没有把他在76号当特务的事情告诉给乔娜，这让他心里一阵轻松。 　　 作为有过一次婚姻史和心里埋藏着一场刻骨铭心初恋的男人，乔娜的情意和乔垣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乔娜并非他中意的人，他心目中妻子这个位置是不属于乔娜的，虽然到现在为止，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连影子都看不见，他依然不会将这个位置交给乔娜。 　　 没有爱的婚姻不过是两种人生的一种凑合，前生他已经凑合过一次，今生他绝不会再去凑合！ 　　 办公室里一阵安静，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乔垣的英语在办公室里响起，向李遮阳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退出来不干了？” 　　 “那样的地方进去容易，想要出来难于登天！”李遮阳用英语答道。 　　 “可这里是澳门，不是上海，找地方躲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很容易吗？”李遮阳笑了笑，“乔兄恐怕是忘记了那位叶夫人，忘记了哈特曼先生的洋行现在是在和谁做生意。” 　　 乔垣看向了哈特曼，“哈特曼先生，你和他是最好的朋友，帮我劝劝他吧。” 　　 哈特曼摇了摇头，“抱歉乔，虽然我很想站在你这一边，不过他是对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活在当下，我们得学会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