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忠义救国军三支队秘密到了。 　　 在队伍中，杨蔚诧异地看到一挺日本最新式的重机枪，而且重机枪旁边的几个士兵，身材显得比忠救军士兵矮壮。 　　 “这是……” 　　 随来的一个忠救军总部副官，急忙伸手拉了拉杨蔚的左手，头凑过来低声：“是日本人知道了顾山顶重机枪阵地丢失经过后，专门支持给我们一个重机枪组，送给我们一挺日本国最新式的三八式重机枪。这种重机枪，日本人自己的军队里都没几挺。他们还帮我们制定了对付江抗的战斗方案。” 　　 “这……”平时以铁血抗日军人自居的杨蔚，象吞了一个苍蝇。 　　 狗屁做成的黄埔军校生姜浩然，很有“浩然正气”，对民族的敌人也态度亲热，他补充说道：“是戴总指挥，要求我们一切以党的利益为重。” 　　 在名利面前，“铁血军人”自诩的杨蔚也很快沦陷“好吧，把他们的方案给我瞧瞧。” 　　 忠义救国军总部副官继续：“三战区还协调了周围几个县的日军、治安军，也来到外围策应我们。” 　　 “那就好。” 　　 1939年9月8日，刚刚经历巨大悲痛、三次吐血，接着又已经三天三夜未合眼的吴克刚，难得地眯了一个小时。 　　 早晨起来，简单地漱洗后，站在太平桥边，借着初升的太阳，观赏这江南的风光。 　　 没有如往常那样去巡营，心情异常平静。 　　 江南春早，徐徐的初秋风吹来，腋下生风，感觉这时光真美，天空湛蓝，浮云朵朵，象一幅美丽的画卷。 　　 古色古香的太平桥，桥身上寄生着青翠间黄的藤萝。 　　 早晨，桥上来往的人很多，有背着书包的学生，边走边扭着身子，和同伴们嬉戏打闹，让吴克刚羡慕的眼神，不舍得移开。 　　 多想象他们一样，背着书包上学啊，坐在安静的教室里，就是被老师罚站，戒尺打手心，也是幸福啊！ 　　 革命要胜利啊，那些吃人的反动派，一定要清除，这样茜儿俊儿就能好好读书了，呃，我忘了，茜儿俊儿不再需要读书了…… 　　 桥上还有卖菜的妇女，挑担的男人，桥下，河里有乌篷船缓缓驶过桥洞，船浆荡起圈圈的涟漪。 　　 撑船的船夫，穿着单衣，叉开双腿，撑着篙。 　　 这是我的同行啊？要是叶子不死，革命胜利后，我定居在江南，也会这样撑篙。你看这水多平，多缓，那象黄柏的长江水，激流湍急。 　　 河面上一群鸭子，经过一夏的滋养，个个身子肥硕，不停地扇着翅膀，翩翩起舞，把喙伸进水中捞食，扭脖子梳理光洁的羽毛。 　　 汪明嘴里嚼着饭走来：“克刚同志，行军序列怎么弄？” 　　 “这边三路的道熟，何可望率三路在前，叶琛同志率指挥机关，在三路之后，二支队和特务支队保护。你和朱大雨率4路、5路在中，我和陈相河带二路一三支队殿后。前方如发现敌人，继续向西改道，中后部发现敌人，我来应付，大队迅速脱离，一切以把队伍带回茅山为首要。” 　　 “那我安排去了？” 　　 不知怎的，吴克刚突然涌出对亲密战友的依恋之情“别急，来，心铭，你看，这江南的风景多么美啊！” 　　 “美？” 　　 汪明蒙圈，他仔细地看了看，这天天看的场景，他看不出美在哪里？ 　　 随之起床的陈相河，也侧目注意观察吴克刚。 　　 江抗大多数同志是不愿意北撤的，指挥部成员也不愿离开这能让部队迅速壮大的富庶之地。化名汪明的乔心铭，算是最不愿离开的人，因为他倾慕的那个战地服务团美丽姑娘江玲，被留在东路当了区委**。 　　 “是啊，你看，这象不象那些大户人家墙上挂着的那些画？唉，要是我死了，也能埋在这里就好了。” 　　 所谓的高危行业，都注重吉利。作战行军之前，最讲口采，这不分军队性质的。 　　 汪明变了脸色：“呸！我呸呸呸！你扯淡，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的吗？不管谁先谁后牺牲，到时埋在一块。我走了。” 　　 汪明生怕吴克刚继续胡言乱语，急忙走了。 　　 听到四处在响的集合号声，吴克刚对身边的陈相河道：“二路全体集合，我要讲话。” 　　 这是罕见的事，陈相河手一挥，身边的一个通讯员飞快地跑走了。 　　 三千多人齐唰唰地站立在一起，经过血战的锤炼，经过胜利鼓舞后的部队，那种铁血范，眉宇中透露着自信和骄傲，焕发着凛冽的寒气，没一人说话，没一人东张西望，他们用无比敬佩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司令，这个带着他们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人。 　　 吴克刚看着自己亲自参加发展起来的队伍，心潮翻涌：我是长江边一个要饿死的孤儿，能给党，给人民作出这点贡献，值了！ 　　 短暂的沉默后，吴克刚扯开了他的嘶哑嗓：“有人说，我们放弃到手的东路根据地，到北方去，是继续给蒋介石当炮灰，是自毁长城，是放弃了革命理想，是损害党的事业。我说，这是在犯糊涂呀！抗日形势的发展需要我们及时调整斗争策略，当年我们从皖南东进到这里，是发展，现在我们到苏北去，也是发展，那里也有大粮仓，也有平原、也有数不清的河流、肥沃土地，最难得的是，有广大的战略纵深，可以回旋。日本鬼子势力还很强大，东方宏首席说抗日战争是持久战，在这里，大部队生存的条件是有限的。同志们，上次当我们大部队隐蔽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时，你们有什么想法，提心吊胆了不是？” 　　 “蒋介石、顾祝同看不得我们在这里发展，强令我们离开，好吧，这次我们就暂时离开，换取对苏北根据地的合法地位，换取我们南方抗日军在苏北的合法存在，这是抗日军总部，是程坚同志的大战略，是以退为进，是顾全大局，是促进抗日形势的发展，是保存发展抗日力量的好策略。 　　 我们不是在执行蒋介石的命令，也不是执行什么三战区的命令，我们是在执行抗日军总部、南方抗日军军部和程坚司令的命令。我们要投身到苏北的抗日洪流中去，去杀敌立新功。 　　 这次北上，牵动着根据地东方宏首席、抗日军总部、茅山程老总，南方抗日军所有人的心，我们这5000多人，是南方抗日军宝贵的财富，也是建设苏北根据地强大的援助力量，能够突破长江，走到苏北，就是江南抗日义勇军的胜利。 　　 北上的路上，敌伪顽情况复杂，同志们要服从指挥，英勇顽强，靠灵活机动的运动战术，彻底粉碎了蒋介石的阴谋，摆脱困境。 　　 所有干部、**员、共青团员要冲在战斗的最前面，充分发挥党员、团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完成党交给的这项任务。 　　 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二路干部战士如雷般的声音响起，他们对胜利充满信心，还有，他们对这位江抗大将能够恢复病前的信心和体力，感到安慰。 　　 “出发！” 　　 叶琛和何可望、朱大雨握住吴克刚的手：“克刚同志，相河同志，晚上宿营地见。” 　　 “宿营地见，叶琛同志，可望同志、大雨同志，一路珍重。”不知不觉间，吴克刚多说了四个字。 　　 望着亲密战友们的背景，吴克刚久久不愿回头。 　　 因为时差的原因，这会虽是6点，可天已经完全大亮，太阳升挂在东方好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