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刚和陈相河驻足太平桥头,见三路的战士队列过完,上来的是指挥部机关。 周后荣带着司令部人员,向这位尊敬的领导敬礼。 吴克刚微笑着还以敬礼,挥手告别。 司令部、政志部、战地服务团的同志经过。刘颂清受伤后,调回政志部的李凤元,在桥头站住脚,用标准的军姿,给他敬了一个礼。 别贤等人给他敬礼,秦阿莲在战地服务团的队列中,红肿着眼,给他敬礼。 吴克刚庄重的回礼。 特务支队和二路二支队的强兵悍将上来了,战士们,给他立正行注目礼,吴克刚尊重还礼。 老部下、老战友们见他精神旺盛,心中高兴,也有几位,见他如此珍重,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可也想不起来。 4路、5路上来了,他们向这位敌、伪、顽、我,公认的江南传奇虎将敬礼,吴克刚还礼。特别是汪明给他敬礼时,还礼的手久久不愿放下。 江抗的几千人马,行进后,如开闸的滚滚洪水,开始向西北漫延,风吹动着各路各支队的旗帜,更加飘扬。 上午9点,吴克刚出发后走了约十里,前面有一个镇子,有许多群众在镇边大路观看过兵,还有人给部队送吃的。 陈相河用手指点这片有很多石建筑的古镇:“这是马镇。吴司令,你听说过吗?” 吴克刚不解:“啥名?爸镇?”吴克刚、陈相河两人在一起时,说的都是四川普通话,表达快意,而且苏南人听不懂,客观上保密呢。 “马镇!就是你骑的那个马。” “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是不是还有狗镇,牛镇。” “古时候,这里是朝廷长途邮递员换马的地方,看到镇里河边那大石拱桥了么?那就是马公桥。” “哦,这跟我们四川一样嘛,凡是驮马多的地方,都修有马王庙。哎,老陈,我在想,马有庙,靠水吃饭的人有龙王庙,你们读书人有文庙;练武的有关帝庙,行医的有药庙,现在有了轮船、有火车,有汽车,有飞机,比马、比木船强多了,怎么没人修轮船庙、汽车庙、火车庙呢?” 陈相河扑哧一笑:“那是因为越穷越落后,越落后越迷信嘛,开火车、开汽车、开轮船的,谁不是相信科学的人,机器坏了,要换零件、要自己修,你到庙里去把头叩破了,坏了的机器还是不会自己好,怎会迷信嘛?” “你这话有道理。当年我路过巫溪县,哦,你知道巫溪县,对,在下川东的深山里,那地方人少,可庙不少,到处都是庙,听说巫溪县只有四、五万人,庙有三千座,香火还不错,方便穷人借住。” 陈相河:“这马镇可不穷,这里两百多年前出了个名人,叫徐霞客,大户人家的子弟,有钱,从小就四处游玩,爱写文章,每到一地就写,写着写着,就成了地理学家和旅行家了。他的家就在马镇的南岐村。这个马镇,还跟你有关呢。” “跟我有关?你就扯淡吧,反正这一路上莫得事。” “真的!你不是说你家是某代人当船夫子进四川,在巴阳峡沉船后逃上岸后,安家在万县的么?我估计你不是四川人,可能就是这下江人。全国姓吴的江苏浙江最多,因为你们吴姓就是在这里起源的,那时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吴国。这个马镇,原先是沼泽之地,到处是毒蛇猛兽,最先就是吴家来这里开拓出来的,所以姓吴的特别多。我听说,这里是吴国、吴姓的发源地之一。” “你说的有意思,我在句容那边,遇到过很多村子,一村人都和我一个姓,我分不清班辈,统称家门。” “虽然姓吴的是大姓,可此地是忠义救国军五支队三大队章晓光部的老窝。” “袁亚承的部队?” “嗯。” 在吴克刚的注视下,马镇逐步掉在了身后。 突然,右前方响起了激烈的重机枪声,混和着激纷乱的枪声。 吴克刚勒缰侧耳听,脸色陡变:正在扫射的重机枪,声音清脆入耳,是新枪,枪膛紧,枪声清脆,这是情报上说的日本新三八式重机枪!糟了,江抗没这枪,忠义救国军也没这枪,难道是日本鬼子来了精锐部队,或者忠义救国军上来了新部队。 “王笠椿、毛少先、周问再,你们在后,马上派出侦察员侦察,是否有敌人追来,一三支队统归王笠椿指挥。我带谭冬生大队上去支援。” “是!”几人答应,王笠椿想跟去时,看了看后方,又住了嘴。 吴克刚轻声:“拉条绊马索。” 王笠椿点头。这是吴克刚在遇到敌追击时,常用的招术,即设伏于来敌。 吴克刚从连绵不断重机枪的枪声中,估计部队有了伤亡,于是对陈相河道:“你留在这里,二路司令部和包扎所设在马镇。谭冬生,跟我走!” 一大队跟在吴克刚身后,飞快地向右前方跑去,半路,一个四路的通讯员气喘吁吁来:“报告……吴司令,是……马镇湖塘里……碳塘之间的那个小山上,狗日的忠义救国军……侧击……。” “部队呢?” “原地……停下隐蔽……汪司令在……组织攻击……呼……伤亡大……攻不上去……。” “回去报告汪司令,让他继续正面吸引敌人火力,我从侧面上去。” 继续往前,一座小山包上,“哒哒哒”重机枪的声音更加清脆,果然是新三八式,果然是新上来的忠义救国军,那好,我就打垮你忠义救国军最后的这支骨干部队! 伏在山坡上,谭冬生要继续往上冲,被吴克刚拉住了“别急,有些不对。” 两人拿出望远镜在草丛中仔细观察。“冬生,你看,这股敌人不是一般的狡猾,他们算计到我们要搞迂回,在迂回路上,设了埋伏。” “在哪?哦,狗日的,心真黑了,架着好几挺机关枪,要是冒然上去,今天就交待在这里了。吴司令,我带一个连绕过去,从那个水沟里摸上去?” “嗯,可以,你冒充敌人吧,尽量近一点。你走后,我也向前匍匐前进,当我这里信号旗亮开,你就把敌人伏兵打散。” “是。” 吴克刚“我带一个排从另一个侧面上去。” “不行!你指挥大队,我带突击队。”谭冬生很坚决。 “别争了,冬生,时间久了,大部队会乱。”吴克刚担忧地往4、5路方向描了一眼。 谭冬生也朝被压制在平地上的大部队方向看了一眼,祈求:“您都多少天没休息了,可千万要小心。” “别婆婆婆妈妈地了,我没那么脆弱。一排,跟我来。” 汪明接到通讯员的回报后,命令所有的轻重机枪,向山顶射击。 山顶上的杨蔚判断,江抗4路这是在佯攻,另有迂回部队上来,果然,很快发现了谭冬生的一大队,从跃进动作和武器上看,这是一支战斗力强的队伍。 随着军官们的一阵呼喝,守卫其它面的士兵转移到这边来。 杨蔚又派人到山坡下,让准备冲锋的忠义救国军三支队,准备发动。 吴克刚带着一排,匍匐着身子,从另一个侧面爬上了山顶,机枪阵地上,一挺重机枪,几挺轻机枪在硝烟中,用怪叫声震憾着田野。 又是杨蔚,这个可恶的假刀客! 吴克刚伸出快慢机,朝着杨蔚就扣了扳机,这次再不留情了。 随着一阵急促射,杨蔚和几个矮个子敌人应声而倒。 吴克刚一跃而起,大呼:“天红了,地红了,眼睛红了,杀呀!”带头冲向敌机枪阵地。 一排战士们一涌而上,枪打刀刺,跟山顶上的敌人肉搏起来。 这股敌人异常凶狠,一排牺牲了好几个战士,才夺下阵地。 一排长惊呼:“哎呀,司令,他们是鬼子。” 果然,这些鬼子非常顽强,搏斗有力,战斗中竟然没一个逃跑的,全部战死,说的话叽哩哇啦,是鬼子。 吴克刚“同志们,你们看,忠义救国军是什么样的抗日部队?十足的卖国贼。一排长,派人报告叶副总指挥,让他们通知各路,小心忠救军中有鬼子。” 杨蔚还没断气,他口中、胸前的伤口中,鲜血直流。 吴克刚望着他,声音嘶哑:“你本是不错的军人,可你不该……” 杨蔚苦笑:“我是军人……要执行……上峰命令,我不怪你……我只想……问你是……吴老虎……吴焜……” 吴克刚朝周围看了一转后,朝他点点头。 杨蔚脸现苦笑:“死在……你……手里……不冤……我不该……” 吴克刚没再管他,说完,他到重机枪边,仔细看。 果然是日本最新式的三八式重机枪, 看仔细了,抱起灼热的重机枪,把重机枪调转了方向。 见吴克刚要亲自操作机枪,当然,这种新机枪,也只有他能操作,几个战士,把弹药箱,弹排、弹链整理起来,子弹很多,怕是有数千发。 敌人真狠啊,这么好的枪,不去打小日本,却来打我们南方抗日军,不对,人和枪,都是小日本的。 他和身边的几个战士急忙熟悉这种机枪的使用方法。百忙中,吴克刚观察战情,田野上有一大批敌人,正在集结,正进入冲锋阵地。 刺刀如林,钢盔森森,象糜集的一堆堆甲壳虫,约有千余人,这定是新调来的部队。 再约五百米外,丛林里,人影憧憧,那定是敌人后卫和指挥后勤所在。 有敌人见山顶上机枪停了,开始以为是在换弹链,稍过一会,仍没见响动,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