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成圣之路:朱元璋的教导!课堂辩论!
朱标问道:“爹,您就不怕史书上留下骂名吗?” 听到这个问题,朱元璋原地不动,就那样静静看着朱标,一直将朱标看到后脊背发凉。 “爹,这么看我干什么?怪渗人的!” 朱元璋道:“标儿,你知道那些官员最擅长什么吗?” “什么?” “用道德来要挟一个人。”朱元璋道:“对于整个国家来说,用道德匡正人心,这不是什么坏事。” “但对一个皇帝来说就未必。” “为盛名所累的皇帝多了,就是因为一个史书上的好名声,对官员百般放纵,甚至到了姑息的地步!” “宋仁宗就是典型的代表,咱看史书觉得他没意思透了,要是咱的太子早废八百回了。” “但他就是对文官好,所以名声也相当好!” “你问咱不怕史书上怎么写吗?咱脸皮厚,不在乎那个。只要能给大明天下打出万世太平的江山,就算那些文人再怎么骂,咱死之后太祖这两个字也肯定跑不掉。” “有这两个字就够了。” “标儿,你以后也不要将盛名看的太过,这样会拖累自己。” “一件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为了一点名声四面讨好,温情脉脉,这样的人咱看不起,除了穿的好一些,本质上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朱标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朱元璋拍拍他的脑袋:“咱让宋濂当你的老师就是为了拉拢天下读书人,你未必能学到什么,但只要将他立在那里,你的名声就不会坏。” “懂吗?” 朱标言道:“多谢父皇。” 朱元璋哈哈一笑:“咱爷俩,那么客气干嘛?” 隔壁房间,陈雍继续讲道: “下面开始说第三个问题,经济学主要研究什么?” “在我看来,经济学共有三个基本问题。” “怎么生产?” “生产多少?” “为谁生产?” “这三个问题看起来简单,里面却蕴含着无穷的奥妙。” “前两个问题决定能为天下创造多少财富,而最后一个问题则昭示如何分配这些财富。” “最后一个问题的处理将会有一个反馈,反作用于前面两个问题。” “一个理想的朝廷,则会根据那种反馈来调整前面两个问题的答案。” 陈雍抿了口水润润嗓子:“是不是听起来有些绕口?” “我拿一个具体的案例讲讲你们就明白了。” 陈潜夫身旁的学子忽的举手,陈雍示意他说。 “就拿盐来举例怎么样?” 陈雍点点头:“当然可以。” “经济学的原理适用于天下所有事物。” “我们就拿盐来说,怎么生产?” “方孝孺,你来说说怎么生产?” 听到点名,方孝孺站起身来,说道:“先生,两淮盐场主要采用的是煮盐法,福建采用的是晒盐法,四川自贡采用的同样也是煮盐法,只不过他们的盐卤不是来自于海水,而是来自百丈深的竖井。” “两淮煮盐烧的是草木,自贡烧的是灶气。” 所谓灶气,就是天然气。 能说出这么多,方孝孺显然下过一番苦功。 “先生,我说的对吗?” 陈雍言道:“对,但这不是我要听的答案,你所说的是从工具方面来考虑,我要听的是从经济学方向来考虑。” “怎么生产,答案很简单,以越来越低的成本生产!” “晒盐比煮盐成本要低,那就采用晒盐法。” “铁模铸炮比泥范成本要低,那就采用铁模铸炮。” “可怎么样使成本变低,这里面就有说道。” “有没有比晒盐法更好的法子呢?” “肯定有,但却不是我们空想就能想出来的,需要经验丰富的人长期总结实践!” “那些经验丰富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总结实践呢?” “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 “假如他们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每天拿着固定的薪水,无甚激励,则敷衍了事就是常态,绝不会有什么总结发展的事情出现,经济学的原理,不会因人的妄念改变而改变。” “生产多少?” “答案就更简单了,洪武三年户贴统计,天下共计四千六百余万人。” “每人每天需盐半两,一年就需刚好三百万引盐,这也正是皇上设置灶户生产三百万引额盐的数据来源。” “生产多了有没有用呢?当然有用,这又是供应和需求的关系。” “假如市场上有四百万引盐,盐的价格自然就会下跌。” “有人说,生产多了不会卖不掉吗?” “当然不会!” “中原这片大地饱经沧桑,水旱荒涝此起彼伏,人们早就研究出了长时间保存食物的法子!” “那就是用盐腌制。” “之前所说每天吃盐半两,不过是保证最基础的消耗不会得夜盲症而已,如果把腌咸菜、腌咸鱼等东西都加上,每人每天恐怕一两都打不住!” “盐价下跌,每人每天可用盐量上涨,对百姓、朝廷、商贾、灶户,都有益无害。” 陈雍在黑板上不停写着板书:“最后一个问题,为谁生产。” “天下应该如何分配生产出来的商品和服务,以满足人们的欲望和需求呢?” “这个问题涉及到人类历史以来经久不衰的核心:公平!” “我认为,这也是天下发展的根本动力。” “之前,扬州盐商垄断了盐引,对运粮的山陕商人并不公平,所以开中法就被渐渐破坏。” “扬州盐商控制着内商水商,对那些渠道商来说,此法也并不公平。” “对商人尚且如此,对灶户就更不公平!” “官员不会高价收购余盐,因为灶户是最好欺负的,只要把灶户这里的价格压低,他们很轻松的就能挣到几倍的利润,这几乎是无本的买卖。” “灶户不是为他们生产,而是为私盐贩子,为扬州盐商,为背后的敛财的主子生产。” “这样便毫无积极性可言,必须拿着鞭子去抽,去强迫,在暴力下才会合作。” “随着不公平的加深,灶户逃跑和私盐泛滥就是必然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灶户和朝廷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些盐商和背后的主子一个个吃的盆满钵满。” “这就是之前我说的,第三个问题为谁生产的反馈作用,灶户跑了,生产多少就会变化。” “灶户也没什么动力推广晒盐法,怎么生产也就会保持一种死水般的状态。” “如此, 朝廷就要想办法改变这个制度,使其重新散发活力。” “市场也就顺理成章的出现。” “灶户生产的余盐和自己的利益挂钩,都是为自己生产,积极性自然提高。” “那些被打压的盐商,包括内商水商和山陕商人,都因为从渠道商变为一级代理商利润大增所以趋之若鹜,整个盐场便活跃起来了。” “由此引出经济学的第二个基本原理,市场是组织经济活动的一个非常有效的法子。” “贸易可以使每个人的生活状况变的更好。” 市场... 朱标后来一直在想,陈雍是怎么化腐朽为神奇想出市场这么个妙手的。 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切都能从经济学中找到答案! 傅白雪举手问道:“假如两淮盐场的实验成功,接下来您还有什么举动呢?” 陈雍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一个市场必定会引着许多市场连环出现,盐场,省会,府县都会出现自己的盐市,一级代理商负责从盐场买盐运到省级市场,其他商人从省会买盐运到府县,一个全新的余盐网络就会覆盖大明天下。” “官府需要做的,第一,就是打击市场外的销售行为和无票无引之盐。” “第二,就是在市场里面,按照户部制定的收税比例收缴盐税和印花税!” 此时,陈潜夫站了起来,本想说些什么,陈雍却将他打断:“说话之前请先举手。” “这是课堂纪律。” “您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不会连礼仪都不懂吧。” 陈潜夫当即一愣,但他已经决意和陈雍辩论一番,现在被顶回去,岂不是有损自己的形象? 他只能举手,陈雍点点头示意可以说了。 陈潜夫内心羞愤,说话也毫不客气:“自汉武帝开始,盐铁便收归官营。” “市场一出现,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归商人插手了,那朝廷还怎么掌控嘛?” 陈雍言道:“先生只看到了表象,却未能看到实际。” “所谓官营,不过是源头把控在朝廷手中,是汉武帝削弱诸侯和地方势力,加强中央集权的一种手段。” “而盐法改革之后,产盐源头还在盐场,还在都盐御史和官府手中,没有丝毫变化。” “有了市场,只会使得私盐数量减少,官府对盐的管控更加条理,更加合理,力度并未有丝毫减弱。” “与先生所说,南辕北辙也。” 陈潜夫的学生余气听后说道:“更加合理?” “你的意思是朝廷之前的制度不合理?” 陈雍深深看了他一眼:“这话是你说的。” 余气赶忙反驳:“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陈雍说道:“那不过是你的臆测,你几时听出我是这个意思了?开中法确为良法,这无需辩驳。” “但市场改变的是被破坏后的开中法,难道扬州盐商囤积占窝,这也是开中法的本意吗?” 余气反问说道:“既然开中法是良法,只需将其恢复不就好了?” “何必拐弯抹角的弄什么市场呢?” “呵呵!”陈雍笑了,“看来,这位学生一直想的都是怎么反驳,怎么抬杠,我之前说的是一句都没听下。” “那我且问你,开中法又已经被破坏怎么恢复原样?” “所有人都知道只需屯驻盐引就可挣钱,还有人会往边关傻乎乎的运粮吗?” “他们只会争着抢着当第二个顾正德而已!” “我们想要的是受朝廷管控更加合理的扬州!” “难道是盟主死了之后乱做一团的扬州吗?” 余气闹了个脸红,讪讪的坐下不敢再说话。 就连陈潜夫,也因为余气那一句话说错被折了心气,只能坐下缓缓,精心思考后再挑陈雍的毛病。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陈雍言道:“由此,可以推出经济学第三个原理。” 接下来这句话才是陈雍最想说的话,他要改变大明人的思想,尤其是朱元璋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