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帖木儿说的慷慨激昂,众臣听得连连点头,至少表面上,这是一场双赢交易! 朱祁钰却完全不这样想,交易若是成功,瓦刺人从大明手中赚到了钱,岂不是证明了朱祁镇的草原策之行之有效?! 让朱祁镇因此于史书上记下浓浓一笔?流芳百世?! 做梦! 朱祁钰不假思索地就要拒绝:“不……” “不能马上决定!”于谦看出他心思,及时打断,看向伯颜帖木儿,严肃道:“如此大事,吾皇得考虑一下!” 又趋向一脸阴沉地朱祁钰,小声道:“皇上,瓦刺肯低头是好事,先不用急于答复,拖他们一拖就是了!” 见朱祁钰犹自不快,于谦压下心中烦躁,这小子刚当皇帝的时候,也不这样—— 关于南迁还是战,号召各地大军入京勤王,种种大事都由群臣决议了,他点点头,表个态也就完了。 龙椅坐得久了,渐渐独断专行了,经常凭一己之喜好,来决定国家大事! 真想给他掀下去! 可惜先皇就生了两儿子,掀下去也没得换了。 于谦耐着性子提醒朱祁镇:“之前一役本就劳民伤财,现下黄河泛滥灾民无数,国库连赈灾的银子都难以凑齐,若是激怒瓦刺,再启争端——” 于谦点到为止,不再赘言。 轮到朱祁钰烦躁了,说来说去,都怪朱祁镇,好大喜功,出去折腾一圈,本就不富裕的家底,直接就雪上加霜了! 他咬了咬牙,点头道:“于尚书说的甚是,国之大事,不可一言而决,且待朕和群臣,商议了再说!” 朱祁钰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大王刚刚说,有两桩事,这第二桩,又是何事?” 伯颜帖木儿有些失望,明明看上去对两家都好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干脆点呢! 他的部落,做为瓦刺试点,投进不少人力搞羊毛衫和皮鞋,若是不能赚到钱,买些物资,这个冬季,必然不好过! 伯颜帖木儿心中暗暗叹气,这大明的皇帝,怎就不能是林小哥那样的人呢! 他第一件事没有如愿,兴致冷了下去,淡淡道:“第二件,就是你们大明在我们部族里做客的臣子们,还有士卒,你们什么时候接回去?” 众臣纷纷看向了于谦,当初群臣认可,于大人跳出来反对,又承诺夏至时出一个方案。 现在,是时候还债了。 于谦倒不慌乱,当初阻止,是为了拖延太上皇的还朝时间,现在太上皇都回来了,还拖延个毛线! 他立刻道:“还请瓦刺各部派出向导,同时提供路上所食,引他们回家。” 顿了下,于谦大大方方地表示:“他们一路所耗,大王尽可折成现银,我们大明,会全额支付。” 伯颜帖木儿神色和缓许多,点头应道:“好,那你们记得,把每个人的赎金,也折成现银。” 于谦愣住了:“赎金?什么赎金?” 伯颜帖木儿一怔:“每名士卒羊五百,大臣从三千五到一万不等……你们前任明皇亲自定价,你们不会不认帐吧?!” 众臣全都听傻了,还还有这种事?! 只怪凡是被抵押成羊的,从士卒到众臣,全都被押至草原深处,连个通信机会都没有。 唯一知道内情又回了大明的草原旅行团成员,也没人想起来说这事儿。 导致大明朝廷上下,第一次知道,这一批被关在草原的同僚,竟是有赎金的! 众臣这才恍然,怪不得土木堡一役,死守的士卒,竟然活下来这么多! 若是赎金的缘故,倒是说得通了! 于谦沉思片刻,主动询问道:“大王,不知这赎金,能否打个折扣?” 伯颜帖木儿摇了摇头:“你们明皇回京,我们分文赎金没要,还倒贴三千骏马——” 他斜眼看着大明群臣,他们瓦刺都没有赖帐的意思,这帮明人,竟然想赖帐! 真叫他瞧不起! 伯颜帖木儿哼了一声:“明皇身边有个价值十万只羊的,我们都没找你们要呢!” 众臣绷不住了,十万只羊?! 方才这瓦刺蛮子说,朝廷重臣,从三千五百只羊,到一万只羊不等。 想也知道,价值一万羊的,也就邝埜张辅两个老头子了,换句话说,这人,等于十个邝埜,或十个张辅! 一时间,众臣都好奇起来,是谁,价值十万只羊?! 朱祁钰亦是困惑,群臣或许不了解,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朱祁镇回来,身边只有五个人,两名侍卫,一大一小两个太监,还有一个厨子,怎么看,也不像有人价值十万只羊的样子! 朱祁钰皱眉问道:“那价值十万只羊的,是何人?袁彬,还是哈铭?” 伯颜帖木儿哈哈大笑:“怎么会是他们!” 他挺起胸膛,一脸骄傲:“是林钧!林小哥!” 听了翻译的话,群臣依然迷惘,袁彬哈铭,还有所耳闻,这林小哥儿,又是何人啊? 众臣之中,唯有于谦心情复杂,竟然是那个写得一手好故事的厨子! 他沉声告知了所有同僚:“是太上皇的厨子。” 众臣瞬间哗然,厨子!竟然是个厨子! 该不会是瓦刺人没吃过细糠,那厨子做几道好菜,就奉若神明了吧! 众臣越想越是如此,一个个看向伯颜帖木儿的眼神,便充满了轻视。 伯颜帖木儿反倒一喜,大声道:“你们若不信,可把林还给我们,给你们扺掉十万只羊!” 众臣愣了下,心里瞬间算清了帐目:一个厨子抵十万只羊,岂不是说,几十个厨子,就能把几千大军,换回来了?! 这买卖,划算啊! 立刻就有激进之士问道:“是只林钧一人,还是所有厨子都可以抵十万?!” 伯颜帖木儿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当然是林钧一人了!” 这一次,群臣都沉默了,哪怕再驽钝,也能看出来,这唤作林钧的厨子身上,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所以,十万只羊,换,是不换? 群臣踌躇时,于谦已经先一步给出了答案:“各位大人,我只想提醒诸位一句,也先,不是傻子!” 众臣顿如醍醐灌顶,没错! 也先,不是傻子! 一个统一了草原,连蒙古大汗,都要屈辱的听命于他的男人,怎么会是傻子! 不换,坚决不换! 最后,伯颜帖木儿的第二桩事,也没有办成——大明缺钱,暂时无力支付赎金,只能延后再办。 伯颜帖木儿两桩事都没办成,颇有些失望,看向朱祁钰,请求道:“皇上,那我能不能去拜见一下太上皇?” 说着,伯颜帖木儿拿出了一对只有巴掌大小,毛绒绒的小羊,看上去十分可爱,“这对毛绒小羊,做起来比毛衣还繁琐,我只得了一对,想送给太子殿下。” 只得一对,送给太子殿下—— 朱祁钰脑子轰然炸开,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是大明现在,身份最尊贵的人,但是未来,大明最尊,是他的侄子,不是他的儿子! 他还是皇帝,这帮人,就已经开始讨好未来的皇帝了! 所以,他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地延续大明的江山,最后,全是为侄子做的嫁衣?! 不! 朱祁钰心中疯狂咆哮,他的江山,只能传给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才应该是太子! 朱祁钰心中翻江倒海,面上越发冷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伯颜帖木儿的请求:“太上皇身体欠安,静养暂不见客,这一对羊,朕可代你转交。” 伯颜帖木儿明显有些失望,他勉强道:“那就祝太子殿下,福祚绵长了!” 朱祁钰呵呵一声,示意兴安,把那一对小羊拿上来。 这一对小羊,做得颇为逼真,拿在手里,又绵绵软软,摸起来毛绒绒,确实少见又可爱。 连朱祁钰,都有些爱不释手。 他立刻宣布退朝,带着这一对小羊,去了后宫。 …… 朱祁钰兴致勃勃地到了杭贵妃宫中,往日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地长春宫,今天却一片安静。 朱祁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一路行到寝宫,才见到十几个宫女内侍都守在门口。 他阻止了众人请安,直接进到了寝宫,一眼看到了守在皇儿朱见济身边的杭氏。 朱祁钰立刻加快了脚步,到了榻边,看着闭着眼却脸色苍白的朱见济,低声问道:“皇儿又病了?” 杭氏如梦初醒,双目泛红地看着朱祁钰,声音哽咽地唤道:“皇上!” 朱祁钰皱眉,正要提醒她小声,朱见济已经醒了过来,看到朱祁钰,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父皇——” 朱祁钰对他笑了下,伸手接过兴安手中的小羊,放到了朱见济枕边,“给你的,喜欢吗?” 福祚绵延,也是他儿子的了! 朱见济抬起瘦弱小手摸了摸,毛绒绒的,和以前那些木头做的玩偶,还有布老虎一类,完全不同。 小男孩子笑了起来:“喜欢,谢谢父皇。” 父子二人正说着,杭氏已端了碗药过来,朱祁钰接过药,扶起儿子,亲手喂起了药。 朱见济很是乖巧,咕咚咕咚地喝完了药,诉苦道:“父皇,好苦呀!” 朱祁钰笑了,“药哪有不苦的呢!” 父子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朱见济到底精神不济,没几句就疲惫地闭上了眼,过了片刻,又忍不住睁眼看朱祁钰,神情中满是眷恋。 如是几次,朱祁钰看出来,他继续呆下去,这孩子是休息不好了。 他立刻站起,嘱咐杭氏照顾好儿子,就向往走去。 到了前厅,他停下脚步,关切问道:“太医怎么说?” 杭氏咬唇道:“还是老毛病,胃肠不好,不思饮食——” 她忍不住抱怨道:“尚膳监那帮没用的东西只会煮粥给皇儿喝,皇儿现在喝粥,已经同喝药一样了!” 朱祁钰大怒,“这帮没用的东西!” 做个饭都做不好,要这帮厨子何用! 等等,厨子! 朱祁钰突然想起了某个身价十万只羊的厨子—— 他心念一动,吩咐起兴安:“你去传个话,这几天,见济的餐食,就让那个太上皇的厨子来做!” 做得好,见济能吃下饭,自然是好事,做得不好,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杭氏送他到宫门,眼尖的注意到兴安手中还有一只小羊,忍不住问道:“皇上,还有一只小羊,是给谁的啊?” 朱祁钰理所当然地道:“囡囡还小,自然是给固安的了。” 年初汪氏生下了第二个女儿,因年龄还小,尚未封公主,只以小名囡囡唤之。 长女固安,生于正统十四年春,现在刚好一岁半,已经会叫父皇,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小鸭子一样,很是可爱。 杭氏看着朱祈钰的背影,一口银牙几乎咬断。 皇后虽连得了两个公主,皇上却明显还没死心,还指望着皇后能给他生出个嫡子来! 杭氏站了半晌,转了身,回到寝宫,刚好看到宫女在给朱见济喂粥。 朱见济却偏过头,不肯吃粥。 杭氏沉着脸,从宫女手里接过了粥,面无表情地喂起了朱见济。 后者不想吃,又不敢不吃,两眼泪汪汪看着杭氏,杭氏却丝毫没有心软,厉声道:“不好好吃饭,病怎么会好!” 就算立太子,谁又会立个病殃子! 杭氏怒火攻心下,喂的更快了,转眼大半碗粥被塞完,朱见济却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杭氏呆呆地看着自己半身狼藉,忍不住也哭了出来。 朱见济怔怔地看着她,半晌,主动接过杭氏手中剩下的小半碗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面露痛苦,这一次,吃了两口,就再一次吐了出来。 旁边的宫女内侍乱作一团,几个扶走杭氏,给她洗漱,几个人忙乎朱见济这边,又有人请示,是否再次去传太医。 杭氏挣扎起身,声音沙哑,一双美目却写满冷静:“去请皇上!” …… 朱祁钰很是喜欢固安,毕竟是第一个女儿,又刚会说话,咿咿呀呀地喊父皇,他拿着小羊逗弄着固安,待她伸手来抓,就把小羊举高。 固安不知有诈,还咯咯笑着,傻呼呼地一遍又一遍伸手去抓。 旁边的汪皇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行了,皇上可别逗她了!出一身汗,一会儿吹了风又要着凉了!” 声音未落,就有宫人紧急传讯,“皇上,贵妃说,大皇子又吐了。” 起居间内瞬间一片安静,宫女内侍全都低下头去,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朱祁钰沉默片刻,勉强笑了一下:“汪氏,你知道,只要你生了皇儿,杭氏就越不过你去——” 汪皇后已沉下脸,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起身,抱走了固安长公主。 朱祁钰又气又恼,这皇后娶的,没一天让他顺心的! 他也懒得再看汪氏脸色,冷哼一声,直接起身,大步向外行去。 出了门,兴安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可是要去长春宫?” 朱祁钰瞪了他一眼:“去什么去!我又不是太医!” 他不耐烦地道:“叫太医院院首去看看!” 顿了一下,朱祁钰突然想起般:“对了,朱……太上皇昨天也叫了太医,太医怎么说?” 兴安看着朱祁钰脸色,越发小心地应道:“太上皇,喊太医给两个美人诊一下喜脉,太医说,时间尚短,看不出来。” 朱祁钰脚步一顿,猛地转头,咆哮道:“告诉太医院,以后这种事,就不要管他了!” 混蛋啊啊啊! …… 朱祁镇一觉睡到大天亮,井源叫人请来的大夫已经等候多时,纵是驸马府给的诊金颇高,也渐感不耐:“他睡得这么香,老夫不用诊脉,单看气色,也知此人强壮如牛!” 驸马府的侍女也不敢叫醒朱祁镇,只能哄着老大夫,把府上的好茶都拿来给他泡了。 朱祁镇闻到茶香而起,眼还未睁开,人已经到了桌旁,鼻子嗅了嗅,先道了声,“好茶!” 老大夫一下就笑了,“看他这鼻子,哪有半点风寒迹象!” 朱祁镇一下睁开眼,老大夫已经探出右手,不耐烦地催促:“小子,赶紧的,把完脉,老夫还得回去坐诊呢!” 这些富贵人家,根本就不懂一个挂牌三十年,悬壶济世的老大夫的含金量! 朱祁镇眼见躲不过去了,只得乖乖伸出手,让老大夫给他把了个脉。 老大夫双目微合,手搭在了朱祁镇的右手寸关,片刻后,他轻咦一声:“小子,舌头伸出来看看。” 朱祁镇一怔,寡人有疾? 昨天太医刚给他把过脉,不应该啊! 朱祁镇老老实实地伸出了舌头,老大夫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身体再强壮,也要节制啊!” 旁边的管事闻言,担心地道:“我们家公子还没成亲呢——” 老大夫瞪了他一眼:“那更要节制了!” 朱祁镇:“……” 老大夫已经起身,背起药箱,“后生自己注意点,这次,我就不给你开药了。” 送走老大夫,朱祁镇渐渐坐立不安,一想到他现在用的林钧的身份—— 他就莫名心虚。 不顾管事劝阻,他执意离开,还是在门口撞到了刚刚下朝回来的井源。 后者满面春风,今天林钧可是让他在同僚们中间涨了个大脸! 下朝的时候,混迹在诸同僚中间,井源有意无意地透露了,昨天众人吃的大宴,就是出自林钧之手,立时就有人喊了出来,“十万羊大厨?!” 井源眨了眨眼,豪气万千地肯定了这个绰号:“没错!就是十万羊大厨!” 众人回味起菜肴,顿时赞不绝口,还问井源什么时候再请客! 井源琢磨着,公主老婆的冥寿刚过完,要不,给皇帝丈人和皇后丈母娘,也过一过冥寿? 看到林钧,他立刻迎了上来,亲切问道:“钧哥儿好点了吗?这是要回去给太上皇做朝食?” 朱祁镇心道坏了,忘了老婆孩子还饿肚子呢! 井源摸出一把碎银,“钧哥儿要不去早市买点朝食回去?” 朱祁镇接过银子,含糊地道了声谢,转头就上了马车—— 他发现了,他没有林钧的天赋异禀,纵然外表相似,声音却相差极大,昨天井源喝醉了也就罢了,他今天是不敢多说一句了。 看着朱祁镇的马车越走越远,井源这才笑着转身,管家已经凑了过来,一五一十地转述了老大夫的话。 把井源听得一愣一愣,林钧这才入京几天,就玩的这么花? 他想了想,吩咐道,“去买些滋补之物,给林公子备上!” 顿了下,又道:“给客房的侍女换一下,找几个漂亮点的。” …… 朱祁镇眼见驸马府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终于松了口气,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脑子里已经自动划算成了馒头,三两碎银,一千八百个馒头? 赫!好大一笔钱! 朱祁镇突然就有了乍贫暴富之感! 待他到了早市,随意问了几家摊子,知道了时价后,越发眉飞色舞。 先买了两包子,边走边吃,又买了碗豆浆,刚喝两口,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给太上皇做饭,自己跑出来吃吃喝喝?” 朱祁镇吓了一跳,转过头去,他的眼睛蓦然睁大,若不是嘴里塞了满满的包子,朱祁镇直接就要叫出声来—— 于谦! 这老头子怎么会在这里! 还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 等等! 于老头子不是和他熟,是和林钧熟! 一瞬间,朱祁镇脑中升腾起无数问号,却没有一个答案! 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于老头让了个位置,又从摊主那里拿了个碗,给于老头打了碗豆浆。 最后,把自己吃剩的半个包子,递到了于老头面前。 于谦哑然失笑,轻捻胡须,笑道:“你吃吧,老夫喜欢豆浆油条。” 说着,喊摊主上了两根油条。 朱祁镇十几年皇帝也不是白当的,看于老头的作派,就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当下吃完半个包子,也不急着离开,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豆浆。 一碗豆浆喝得只剩一口,于老头终于开口说话了,“老夫看你,也颇有文采,笔美人墨美人,虽是杜撰,读书经历,当是真的吧?” 朱祁镇忽然间就明白了,林钧那一篇笔墨美人中,仿照书信模式,信中所称大人,原来真有其人! 竟是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