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钧一怔,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他走一步,朱祁镇就退一步。 朱祁镇双眼失神,喃喃地又一次重复:“竟然是你!” 往事种种在脑中滑过,他于黑暗中见到的一束光……不是幕后黑手,又怎能第一时间赶到! 鼻子上的黑痣,从左到右! 假痣,当然会动! 还有邝埜,不写信给他,却写信给林……小贼,这老头子,只怕早就知道,林钧是假冒他的小贼! 以往因信任而形成的天然屏障,随着信任的坍塌,瞬间化作了乌有,种种疑惑之处立刻暴露,彼此验证,彻底坐实了小贼的身份! 朱祁镇缩在袖中的双手,已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表情,却在极度愤怒和面无表情中来回跳跃。 林钧:“……” 这是顶级coser情绪管理失败了? 他以前还觉得自己cos的挺厉害,和朱祁镇的天赋异禀相比,瞬间就被轰成了渣渣。 林钧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脚踏了两条船,被女友捉奸在床的渣男—— 浑身是嘴,也辩不过铁证如山! 林钧张开嘴,嘴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说起!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游戏画面上红光闪烁,同时响起了急促的警告声:您的小宠物对您的信用已经降为零!-10-100-1000……养成游戏即将失败! 刘绍不知何时到了二人身边,劝道:“皇爷,回帐再说吧!” 朱祁镇又瞪向了刘绍:“你上次帮他掩饰黑痣换位……你也早知他就是那个小贼了!” 刘绍既然知道,刘监正应也逃不过! 朱祁镇清楚记得那日小贼的每一句话,他唤的兄长,可不就是刘监正! 朱祁镇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他身边,竟是一群骗子! 可笑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宛如猴子一样被人戏耍! 他仰头望天,大笑出声,笑声却渐渐悲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铭袁彬注意到朱祁镇的异状,一起赶了过来,袁彬看着明显失常的朱祁镇,视线落在了林钧身上,眉头皱了起来:林钧在这里,太上皇,怎会突然失控? 哈铭吓了一跳,直接就叫了起来:“皇,皇爷!” 朱祁镇笑声一顿,眼圈红红,慢慢看向了哈铭袁彬,“你,你们——” 脑子里一时,却想不起这两个是小贼同党的证据。 林钧忙道:“皇上!他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 朱祁镇冷哼一声:“你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了!” 刘绍看了眼左右,伯颜帖木儿正在指挥族人带着匠人们去安顿,他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频频看了过来,等他忙完,只怕就要过来了。 刘绍咬牙道:“皇爷!真要在这里和大师兄翻脸吗?只怕也先,会立刻把大师兄,招了做上门女婿!” 也先欲把娜仁公主嫁给林钧一事,经了伯颜帖木儿的玩笑,已是人尽皆知。 林钧推托几次后,娜仁就不来他们这边了。 但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林钧点一点头,只怕立刻就要成为草原之王的女婿! 朱祁镇沉默片刻,转身向帐中行去。 刘绍和林钧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袁彬和哈铭一头雾水,也跟了上去。 几人很快到了帐前,朱祁镇一马当先,独自先入了帐,一声滚字响起,刘监正狼狈地从帐中退了出来。 林钧毫不犹豫地掀帐而入,哈铭袁彬正要跟上,却被刘绍一手拦下,“两位大人请留步!” 袁彬正要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帐内传来了朱祁镇的一声暴喝: “出去!” 林钧的声音响起:“皇上,你听我解释。” 袁彬和哈铭面面相觑,刘绍已经板起脸,下起了逐客令:“两位大人,若还顾及家中老少半点,就走远点!” 哈铭愣了下,抬起头,刘绍面无表情,一双眼却极冷,冻得人心底生寒! 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袁彬立刻拉起他,向远处退去。 一连退出十几丈远,哈铭才从那双极寒之眼的影响中挣脱开来,他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道:“袁哥,刚才刘绍那小子瞪我一眼,我怎么竟觉得这小子,有点可怕?!” 袁彬不语,他刚刚,直接拉起哈铭走人,就是在刘绍身上,看到了很多大太监的影子。 王振喜宁,当他们得势的时候,可是连内阁几位大人,都要避其锋芒! 袁彬慢慢吐出一口长气,提醒哈铭:“你以后,和刘绍好好处着吧!” 想想刘绍越来越深不可测的样子,袁彬改了口:“还是和林钧,好好处着吧!” 刘绍那么重视林钧,交好林钧,也就交好了刘绍。 哈铭完全不懂袁彬一番苦心,憨货挠了挠头,很自然地应道:“我当然会和大师兄好好处着了!毕竟他是大师兄,我是二师弟嘛,哈哈哈!” 袁彬:“……” 算了,傻子有傻福。 …… 大明帐中。 林钧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像极了港台电视剧中,渣男被捉奸在床后的台词:你听我解释! 他叹了口气,“皇上,当初……咱们不是还不熟吗——” “后来一路同行,你不爱吃东西,我变着花样做您爱吃的。” …… “你看看现在,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刘绍想吃烤鱼我都没给他做,做了你爱吃的鱼汤——” “咱们还说要合伙开酒楼呢,您这是要撤资了吗?” 林钧说得口干舌燥,朱祁镇始终一言不发,林钧忍不住有些急躁:“您倒是说句话啊!” 朱祁镇抬眼看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双眼幽深:“我只问你一句,你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你,能让王先生,活过来吗?!” “能吗?!” 朱祁镇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第三问,两人已近在咫尺! 林钧却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脑中清晰地浮现了四个大字—— 杀父之仇! 林钧沉默半晌,“臣,做不到。” 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重来一次,王老贼还得死! 林钧低下头,“臣知道了。” 话罢,他直接转身出了帐篷,把空间,留给了朱祁镇。 朱祁镇坐在炕边,重重地闭上了眼,痛苦之色再度从心底浮到了脸上,他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已将其视若亲人的林钧,会是那个小贼,会杀了王先生! 帐外传来了伯颜帖木儿的关心声:“明皇怎么了?” 林钧的回答一派轻松:“没什么,被突然跑出来的豕吓了一跳!” 他话锋一转:“对了,大王怎么突然绑了只活豕回来?” 伯颜帖木儿哈哈大笑:“你不是说,要让匠人们,宾至如归吗?正好,我也想尝尝你说的杀猪宴!” 朱祁镇:“……” 小贼还谈笑风生! 可恶啊啊啊啊啊! 林钧打发走了伯颜帖木儿,心中一阵无语,这一环扣一环的,整得像是他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他坐在帐边长椅上,慢慢叹了口气,刘绍坐到他身边,开导起他来:“皇爷就是一时被惊到了,过两天缓过劲儿来就好了。” 林钧看向刘绍,这孩子一直把他当成了偶像,初时学他,渐渐走出了自己的路,却越发崇拜他。 在刘绍心中,林钧自信,自己绝对可以排到第一。 林钧抬手摸了摸刘绍的脑袋,发现二人身高,只差半头了,草原牛羊肉,做为常规食谱,虽然口味上难以习惯,却很利于身体发育。 尤其刘绍这种半大小子,窜起个儿来,简直像是坐火箭一样。 林钧只说了一句话:“若是有人把我杀了,你会怎么对那人?” 刘绍先是一怔,随即脸一沉,斩钉截铁地道:“杀他全家,诛他九族,让他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再把他凌迟处死!” 林钧:“……” 希望不要有人不长眼地来惹他! 他这小弟狠起来,他都怕! 林钧不再多言,只是抬起手,又拍了拍刘绍的肩膀。 刘绍已经反应过来,皇爷的心结,是大师兄,坑死了王老贼! 他眉头紧锁,总觉得,皇爷和他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同。 …… 之后,大明帐中众人,都感觉到了帐中的低气压,尤其是朱祁镇,不要刘绍和刘监正伺侯,只允许袁彬哈铭近身。 最离谱的是林钧,彻底变成了隐形人,早上睁眼人已不见,晚上不知几点回来。 偏一天两顿饭,顿顿不落,准时送到帐中。 皇上的脾气渐渐暴躁,也不肯去伯颜帖木儿的帐中就餐了,开始还不吃林钧送来的饭菜,令哈铭袁彬两人单独开伙。 吃了两次后,刘绍再把林钧做好的饭菜送来,抢在朱祁镇开口拒绝前,低声下气地道:“皇爷,若是大师兄留在草原,也吃不了几顿了。” 朱祁镇心中越发烦躁,是了,昨日收到井源密信,在一班土木社群臣的努力下,和也先再三表明要重修旧好的外来压力,朱祁钰终于松了口,派来了明使。 当然,在明眼人看来,朱祁钰这是迫于无奈的敷衍之举—— 这位李实李大人,在出使之前,不过是个给事中,区区七品,比刘监正当初随口许给林钧的从六品奉御,还低了半阶! 出使之后,却成了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不过,总算是又有了一线回家的希望。 若是从前,朱祁镇总会开心一些,现下却只觉烦躁:毫无疑问,若是原来,林钧自然是会努力一起回京的。 现在,他大概是更想留在草原了。 一想到这点,朱祁镇心中的负面情感黑洞,就有扩大的趋势。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看到林钧就很愤怒,看不到他,又似乎更愤怒了! 朱祁镇心情之复杂,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只觉每时每刻,心都如同在火上烤,痛苦焦灼! 朱祁镇到底还是接过了刘绍递来的碗筷,吃在口中,却有如鲠在喉之感! 为了缓解心中痛苦,朱祁镇锻炼的越发勤快了,每每精疲力尽后,倒是能勉强入睡了。 他也怀疑林钧是否回来过,因他睡得已是足够晚,却没有一次看到林钧。 偏偏林钧的枕头,时而在被上,时而在被下,每天都在变化位置,向所有人昭示它的主人的存在! 终于,在朱祁镇双手又一次撑起身体,结束了这次训练,袁彬沉默地递来了帕子,哈铭小声道:“三百二十八,皇爷。” 三百个俯卧撑! 哈铭也偷着做过,做了不到五十,人就趴下了,大师兄说他是没有锻练过。 哈铭却觉得,就算锻练,他也做不到皇爷这地步。 朱祁镇沉默不语地擦了把脸,正要继续,帐帘被人掀开,伯颜的亲卫通报道:“明皇,明使已至,我家大王,请您去王帐中见明使!” 朱祁镇点了点头,也不要哈铭帮忙,自己换上了皇袍,之前做皇帝,他就没穿过旧衣,但凡有半点脏污,这袍子也淘汰了。 如今却是两身皇袍换着穿,旧了不说,还磨出了洞。 还是林钧给他补的—— 朱祁镇思绪一顿,脸瞬间沉了下来,怎又想到了这小贼! 当他出现在王帐中时,低着头又穿着半旧不新的皇袍,看上去,就很是有些落魄。 李实握了握手里的国书,这份与其说是国书,不如说是战书,按朱祁钰的话来说,就是尔想战,尔便战了,尔现在想和了,朕就要配合? 看尔再三诚意,朕就勉强派个使者过来,能谈就谈,谈不了一拍两散。 总之,从这份国书上,能明显看出,朱祁钰是一点诚意都没有,甚至隐隐有激怒也先的倾向—— 大王气乎?甚气乎?甚甚气乎? 杀个皇兄解解气吧! 李实拿到国书后,发现里面只字不提迎回太上皇之事,还专门去问了朱祁钰。 七品小官破格提的伪三品,当然见不到朱祁钰,只见到了朱祁钰身边的大太监兴安。 兴安很不耐烦,小官就是小官,这点子眉眼都看不出来,喝斥了句:“奉黄纸诏行耳!它何预!” 照着圣旨行事就是了,不要有太多想法! 李实这才明白了,他出使,不为求和,为的是谈崩。 见到朱祁镇,李实动也不动,只是抱拳唤了声太上皇。 他的怠慢,朱祁镇丝毫也没有注意到—— 刚一进到帐中,朱祁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伯颜帖木儿身后的林钧。 朱祁镇口中瞬间又苦又酸,林钧,这就已经投靠伯颜帖木儿了吗? 朱祁镇心不在焉地坐到了伯颜帖木儿的身边,后者已看完国书,随手就塞给了朱祁镇,自己看向了明使:“国书中,为什么丝毫没有提,接前任明皇还家一事?” 这段时间,朱祁镇的蒙语已十分流畅,已经替代哈铭,成了草原小旅行团的翻译。 他习惯性的就把伯颜的话翻译成了大明官话:“国书里怎么不提迎回太上皇一事?” 话音方落,所有人都向他看来,朱祁镇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在李实看来,却是太上皇,落魄到了主动学习蒙语来讨好瓦刺人! 看来土木社那帮颠子,反复强调的太上皇之勇,果然是夸大了! 他摇头道:“臣不知!” 朱祁镇皱了皱眉:“那你知道什么?” 李实笑了,他心中忽地豪气升起,他在胡虏帐中,面前是成了阶下囚的前明皇,还有比这更好的名垂青史的机会吗?! 他猛地站起,手指朱祁镇鼻尖,大声喝道:“我知道什么!我知道太上皇,为了保命,主动学瓦刺话,以讨好您的瓦刺主人!” “您!还是留在草原上吧!” 李实掷地有声,自觉十分帅气,下一秒,一道黑影袭来,把他扑在了地上,拳头疾风骤雨般落下,砸得李实眼前一黑。 朱祁镇看着暴打李实的林钧,不知为何,这几日一直暴躁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甚至劝起架来,“好了,钧……别打了!” 一个钧哥儿没有叫全,却也足以让林钧愣了下神—— 李实已经反应过来,他也不是甘于挨打的人,直接就趁着林钧发呆的功夫,一拳挥了上去! 朱祁镇脑袋一热,直接就冲了上去,一把提起林钧,放到一旁,随即自己冲了上去,重拳挥击:“朕不是让你别打了吗!听不到是吧?!” “叫你打!叫你打!” 朱祁镇每说一句叫你打,拳头就狠狠落下一次,他现在可是能做三百个俯卧撑的狠人,一拳下去,李实就被砸得眼前一花! 帐中众人全都看傻了眼,尤其是伯颜帖木儿,在他印象中,明皇,一直是儒雅随和一词的代言人,哪里见过对方如此暴戾的一面! 还是林钧先回过味儿来,他方才被朱祁镇像是提溜崽崽一样,提到一边,属实也被惊了一下。 这才慢了半拍,结果李实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他忙唤住朱祁镇:“太上皇,别打了,再打人就无了!” 朱祁镇这才停了手,站起来后,不忘又踹了已陷入昏迷的李实一脚,重重哼了一声:“祁钰怎么派这种人出使?” 林钧很自然地应道:“大概是真不想皇上回去吧!” 二人对视,同时觉得尴尬,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 李实凭实力把自己作成了不受欢迎的人,还在昏迷中,就被伯颜帖木儿丢上了马车,连副使一起,赶了出去,“叫你们皇上,派个靠谱的使者过来!” 副使也是有苦难言,这位李大人,平时看着,也挺斯文的啊,怎么做事这么不靠谱! 而另一边,朱祁镇回到帐中,发现林钧又不见了,他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又变得糟糕起来。 因朱祁镇刚刚的暴躁举动,连哈铭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哈铭突然意识到,经过几个月的锻炼,他很可能打不过皇上了! 所有人都蹑手蹑脚地行走,大气不敢出一个。 朱祁镇越发暴躁,连平时做起来就会缓解心情的动作,似乎也无效了。 俯卧撑,扩胸,拉背……朱祁镇一连换了几组动作都没用。 就在他即将爆发之时,刘绍过来了。 他也不说话,就把一个本子,捧到了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一眼扫过,就知道是林钧给他记下的帝王起居注,前半部分他几乎倒背如流,后面,从他记起林钧起居后,倒是没有看了。 朱祁镇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去,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瓦刺也先,迫帝于大同门前叫门,帝言,开门,乃是忠君,不开,是为爱国! ……众百姓,今日是我大明之民,明日,便是瓦刺之民,大王何不爱之? …… 昔日种种在脑中浮现: 被迫叫门,途遇百姓被辱; 京中煮酒烤串,听着外面战火纷飞,瓦刺哨探带来大明喜报连连! 也先去攻城,他们却组织了堆雪人大赛—— 朱祁镇的唇角不知不觉地勾起,神情也平和许多。 他一路看到了最后:太上皇与小臣同住,翌日言,钧哥儿之手搭于朕胸,甚沉,朕见其睡得香沉,不忍唤之,独自睁眼到天明。 朱祁镇久久未动,这就是二人翻脸的前一夜了,第二天早上,他说完,林钧震惊又感动,一口气给了他三张点菜卡! 引得其他人忌妒不已,哈铭还一脸认真地表示,干脆撤了林钧的被子,让他睡在大家身上!以众人为褥! 昔日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眼前,现在却只剩了满室寂寥。 朱祁镇微微出神。 刘绍见状,小心地凑了过来,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让自己的声音,传到了朱祁镇的耳中: “皇上,大师兄说过,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在小臣看来,王先生之前,为了衣锦还乡,让大军绕路,又怕大军践踏庄稼,惹了同乡的骂,再次换向!” “两次全是出于他的私心,却耽误了大军行进,致皇上被困土木堡!” “而大师兄,臣只看到他,处处以皇上为先!” 刘绍讲完,便退了下去,独留朱祁镇一人,细品其中三味。 朱祁镇口中又苦又涩,脑中反反复复都是刘绍的声音:……处处以皇上为先! 他喃喃道,“难道朕,真的错了?!” “可是王翁父——” 朱祁镇抱住了头,痛苦挣扎。 …… 帐外,刘绍喜笑颜开地跑到林钧身边,汇报起了战果:“皇上看完起居注,也听劝了!” 林钧松了口气,他之前自知和朱祁镇的关系,已降到冰点,又不甘心主线就此失败,只能被迫开启草原支线—— 就想了这么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