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方桌,两人相对而坐。 周启在打量蒋文君,蒋文君同样在打量他。 这妹子胆挺大,竟然一点不害臊。 周启转着念头,问了第一个问题:“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蒋文君道:“知道啊!” 周启就问:“那你说说,结婚意味着什么?” 蒋文君脸色很古怪,似乎在意外他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出嫁则从夫,相夫教子,有什么问题吗?” 周启对这种强加的观念无话可说,只能点着头:“没问题,不过,我听你爹说啊,你的有些想法常常异于常人,能给我具体说说你那些异于常人的想法吗?” 蒋文君顿时尴尬了,这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周启问道:“怎么,不能说吗,你要觉的不能说可以不说。” 蒋文君想了想,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觉的成亲不能太草率了,说亲前双方应该多了解一下对方,免的所托非人。我二姐夫品行不端,二姐嫁过去日子过的不太好,要是提前了解清楚,就能重定一门亲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了。” 周启好奇:“你二姐夫怎么品行不端了?” 蒋文君眨了眨大眼,指了一下门目。 周启恍然,门外有个听墙根的,确实不太适合深入交流,就道:“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我明天要下成山卫,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你想了解什么就给我写信送到隔壁府上,家将每月都会往来京城和成山卫送信,会把信给我带来。” 蒋文君点着头,忽然问:“你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周启一愣:“你问这个干嘛?” 蒋文君皱了皱鼻子:“我觉的你很凶!” 周启愕然:“……” 这是什么鬼话? 跟相亲见面有关系吗? 转了几个念头,周启若无其事道:“我确实杀了不少人。” 蒋文君好奇问:“杀了那么多人你睡觉不做噩梦吗?” 周启:“……” 这姑娘脑回路怎么和正人不太一样啊! 这场见面总共就持续了十几分钟。 门口站着一个听根墙的,也属实没啥话题可聊。 从内院邮来,又有仆役来请人,定西侯让他去趟书房。 周启就去了趟书房,进门看到蒋维恭在研究地球仪。 第一次来蒋维恭的书房,进门草草打量了一下,就觉没法比。 品位这种东西,不是随便就能培养出来的。 定西侯的书房不但宽敞,而且布围起的古色古香。 不管是布局还是摆放的东西,都匠心独具。 相比之下,他的书房就有点不太够看。 就一个简单办公室。 蒋维恭招招手,让他过去问:“这东西谁做的?” 周启坐下说道:“东西是找木匠做的,图是我画的。” 蒋维恭问:“舆图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是个圆球?” “本来就是个圆球。” 蒋维恭一点不惊讶,地圆说在大明一点不稀罕,道:“那些红毛番说咱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坐船出海绕行一圈最后还能回到大明,这是真的?” 周启点头:“当然。” 蒋维恭指着上面的陆地:“这些地方真的有这么大?” “有!” 周启语气肯定,指了指美洲,指了指澳洲:“这些地方的土地都很肥沃,而且只有一些野人生活,不但土地很肥沃,而且还有大量的金矿银矿,矿物资源非常丰富,红毛番运到大明的银子就是从这些地方挖来的。” 蒋维恭叹息道:“真是不可思议啊,海外竟然有这么大的地方。” 周启笑道:“这个世界很大,那些红毛番飘洋过海的到处探索世界,而我们明人却还在关起门来斗的你死我活,再不睁开眼睛看世界,等再过几百年,我们可就落后了。” 蒋维恭不理解:“此话何意?” 周启没法给他解释,想让一个大明土著理解三百多年后的世界格局,这太费劲了,认知都不在线,这玩意怎么释解,只好道:“你就当故事听听就行。” 蒋维恭沉吟道:“这东西怕是会有些麻烦。” 周启说道:“陛下如果想要,你就给他呗!” 蒋维恭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成山卫?” 周启说道:“明天就走!” 蒋维恭道:“你得抽空回宣府去寻根,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有人骂你数典忘祖,富贵了却不管宗族死活,听说那边也遭了兵灾,怎么也得拉一把,不然于名声不利。” 周启顿时怒了:“谁在乱嚼耳根,犬入的不想活了。” 蒋维恭斜了他一眼:“富贵不忘本是传统,你还能堵得住天下人之口?” 周启无话可说,传统一定意义上也是陋习。 往小了说,会滋生裙带关系。 往大了说,会破坏社会公平。 宣府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为了不被人骂,他也派家将去了一趟,给送了一些钱财。 这他娘的还被人骂,不用想也知道谁骂的。 除了老家那些人没别人。 算球,爱骂就骂吧! 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实在懒的管。 次日,周启率家将离京南下。 一路所见皆是田地抛荒,白骨露于野,熬过寒冬和鞑子搜捕的百姓无以为生,扶老携幼逃亡者众,落草为寇的不在少数,占山为王的更是数不胜数。 世道越发的混乱了。 山东境内稍微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没被鞑子劫掠,可此前的勤王大军因为总兵跑路一哄而散,造下了不小杀劫,甚至有那与上官有仇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掉上官占山为王了。 官府无力剿贼。 豪强士绅还在拼命兼并土地。 世道正在迅速败坏。 周启出兵的时候还能看到好多村庄有炊烟。 可回来的时候,好几个熟悉的村庄却人烟皆无。 京城一直缺粮,山东的粮价也在嗖嗖的往上涨。 去年鞑子入寇时粮价还是一两银左右,如今已经涨到一两三钱。 这次没走北线官道,过了潍县后,周启走了南边的官道,经高密过胶州,准备从莱阳走文登,看看胶东半岛的内陆地区是个什么情况,结果不太好。 贼匪遍地,官兵之害则尤甚贼匪。 在路过一处村庄时,周启就看到一群鲜衣怒马的大族子弟欺压良善。 命家将上前拿人时,竟然直接打起来。 可见这群人平日里有多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