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代的人们,整个族群祖祖辈辈也没有几个人有机会远行,更不用说象条这样人到中年就已经周游了绝大部分人闻所未闻的世界了。 大殿里所有的人都被条异常亢奋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条自己知道他的地理大发现有多么神奇,又是怎样的激动人心。 温长老看到条恨不能拔腿就走的样子,忍不住劝道:“不知道条兄弟和蜀山氏有何渊源,只是这蜀山离我渚邑也甚是遥远,若要前去,亦需从长计议。” 条听温长老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道:“长老大人说得对,是小子莽撞了。” 这时城主也道:“既然如此,小兄弟不妨在我渚邑多住些时日,自会有机会去蜀山的。” 条猛然想起大巫凡相托之事,趁机问道:“城主大人,温长老,小子在灵山时听人提起过,说西北的旱海出黑金,坚硬无比,可是却怕水,不知可有此事?” 城主看温长老一脸茫然的直摇头,便说道:“你说的黑金,我见过,那确非都广本地之物。我蚕虫氏人祖上有两支,分别来自南边的大江和西北的大山,可是从没听老人们说起过旱海。” 温长老也谨慎地说道:“城主说得是啊,将来小兄弟有机会也可以问一问北边的蜀山氏人。” 条连忙点头说道:“多谢城主大人和长老照顾,那小子就等蜀山氏的人来了再说。” 亢父的鸟师守军再也没有出战,共工氏的营垒越修越近。就在颛顼和般愁眉不展之时,柏亮从小颢带来了帝君的指令,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般被帝君任命为亢父鸟师的新统帅,颛顼和柏亮为辅助。 坏消息是亢父东面发现了共工氏的军队在活动,由重、黎二人率领、原本要来增援亢父的羲、和氏两支援军不得不返回了小颢,以加强城防。这个新情况同时也意味着亢父和小颢之间的水运已经不再安全了! “目前小颢的人只知道欵帅受了箭伤。”柏亮最后说道。 般听到了帝君的任命,深感责任重大,心中惶恐,忙对颛顼和柏亮二人说道:“我虽被任命为全军统帅,但只擅长上阵冲杀,谋划和调度还要请颛顼兄和柏亮先生多多帮助决断。” 颛顼诚恳地回应道:“般帅放心,在下必全力相助。” 柏亮也点头说道:“高阳君说得对,你不必担心,我们全力助你便是。依我看亢父东面这支共工氏军队必是绕过亢父翻越山林水泽而来,所以人数不会多,但却是个大麻烦,眼下当务之急是分兵配合小颢消灭这支深入的敌军。” 般霍地站起身来,说道:“好!我带人去消灭这支深入的敌军,颛顼兄和柏亮先生可留在营中,坚守此地。” 颛顼道:“般帅若是决心分兵前去,务必速战速回,不然亢父兵少,难以久守。” 小颢西南,般和黎率领的两支队伍会师在泗水东岸。 “般帅!我们没有发现敌军踪迹。”黎来到近前说道。 “黎兄!我们也是一样,可是昨天情报所说的地点就是这里。”般颇为郁闷地摇头说道。 两人已经在泗水两岸来回搜寻了三日,每天都得到情报,可每次都扑空。般开始担心亢父,为了能一举消灭来敌,他带出了不少鸟师的精锐,亢父剩下的守卫力量已经非常单薄了。 此时,就在此地东面的一片山林中,羽正远远地注视着林外般和黎的军队。 羽打心眼里佩服康回大君的算计。羽带过来的队伍只有两百来人,却拖着亢父和小颢近千人的兵力在此捉迷藏整整三天了。虽然自己人这边受了几天苦,跑了不少路,挨了不少饿,但只要主力能趁此时机突破亢父,那就都值了。 深夜,般正想着天亮就带兵返回亢父,突然喊杀之声由黎的军营方向传来,般冲出营帐,看到黎的军营那边一片火光。 般立刻集合了队伍要赶过去,正遇到黎的传令小使到来。 般急问道:“敌人在哪里?” 小使手指东方影影绰绰人声嘈杂的方向道:“共工氏夜袭,偷入我军营地放火,刚刚向东边山林逃了,黎将军已经带人去追。” 般再问:“敌人有多少人?” 小使答道:“天黑,我们看不清。” 般毫不犹豫,果断下令“跟我追!”,率先向小使所指的方向追去。 天光大亮,羽命令疲惫不堪的队伍原地休息。 这里是一处险峻的山谷,羽知道追兵离得并不远。羽带着队伍在山里向东跑了一整夜,身后的敌人仍紧紧跟随,这有些出乎羽的意料,但也正是羽希望达成的结果。 这里地势有利,正可以伏击杀杀追兵的气焰。羽精选了三十几个脚快的军兵,多带箭矢,与自己留下来打伏击,其余的人直接转向南边的泗水而去。 般带领着鸟师在山里追了一夜,几次快要追上,却因为天黑几次又都给敌人甩开了。 “看来这是共工氏的一支精锐之师”,般心里正想着,忽然前队喊叫声响起,停了下来。般上前一看,几名士兵中箭,而敌人占据了前方岬口高处的有利地形。 一名受伤的鸟师军官被扶过来,肩头插着一支大箭,箭杆格外的粗长,般一眼认出,这箭矢和射中大欵的那支一摸一样!般立时感觉血往头上涌,转身吩咐跟上来的黎道:“黎兄在这里缠住对面的敌人,我攀岩壁过去,今日断不可放走射出此箭之人!” 说罢,般点了五十几个亲卫,带了绳索,向侧面的峭壁爬去。 羽带人射退了追兵几次进攻,盘算着大队已经走远,便命令迅速撤离。 羽手执弓箭掩护,走在队伍的最后。队伍在林中刚跑出没多远,突然前方一阵劲箭射来,走在最前的十几人惨叫连连,中箭倒地,三十人的队伍在林中一下子就散了。 羽看到退路突然被截断,众人都向南边奔逃,忙俯身躲入灌木从中,连滚带爬地向相反的方向潜去。这时,黎带着大队赶了上来,从羽身边不远处追过,循着人声向南合围了过去。 清晨,在山中躲藏了一天一夜,羽再次回到了头一天所在的泗水东岸山林。看到林外大量鸟师军兵正散乱地沿着泗水岸边向小颢奔逃,羽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看来亢父已被拿下了! 他攀上一棵大树,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共工氏的队伍到来。 就在般和黎带着近半的精锐和羽在山林中追逐的时候,共工氏大军攻下了防守兵力不足的亢父。 颛顼和柏亮在逃出的路上遇到刚刚出山的般和黎,两人和黎一起说服了意欲反攻的般,收拾散兵回到了小颢。鸟师虽然损失过半,好在有重、黎带领的羲、和两族援军,小颢的人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两天后,当小颢的人们亲眼看见共工氏的大军到来时,还是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伴随着敌军的到来,大欵战死的消息终于还是在小颢传开了。 东土一方在高阳、亢父两地接连大败,共工氏已兵临城下,小颢所有的人都不得不面对严峻的形势。 一大早,帝君的议事厅中挤满了少昊氏和东土各氏族大大小小的头面人物。 主持朝会的柏亮见人已到齐,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各位帝都的官长和东土各部的长老,共工氏强横开战,我方新败,欵帅战死,敌人已进逼到帝都城下。情况危急,如之奈何?大家若有谏言,此正当其时。” 刚刚交头接耳人声嘈杂的大厅中转眼间鸦雀无声,众人都低着头,默然不语。 颛顼见大部分人垂头丧气,气氛抑郁,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向帝君青阳施礼,沉声说道:“共工氏人多势大,凶恶狡诈,但并非不可战胜!之前我军在亢父曾经三战连捷,以少胜多,我东土弓手更是打出了威名。亢父之失,只是共工氏阴谋一时得逞。如今敌人来到小颢,我军已退无可退,又得重、黎二军强援,颛顼誓与贼人死战到底!” 众人听颛顼虽有一番豪言壮语,却未提及任何可行的破敌之法,都颇不以为然,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说话的是一直战斗在生死第一线的人。 青阳对颛顼的表态只是点头,未有置评,见厅中众人仍不愿畅所欲言,便开口说道:“这次与共工氏仓促开战,我东土准备不足,路远的援军尚未赶到,而刚巧河洛的轩辕氏大君病重,也无法来援。当下关键在于要设法度过眼前的难关,之后便可从长计议。” 听到青阳如此说,赤民出前半步,向青阳深施一礼,然后字斟句酌地缓缓说道:“此次开战,确实仓促,而且事出突然,共工氏和高阳氏的冲突原因至今未明。在下以为,不如先派人前去探探共工氏意图,看他究竟想怎样?如此倒不一定会有什么功效,但至少可以试一试吧?” 说完,赤民看了看眉头紧锁的青阳,又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个老年官员,然后低头退了回去。 赤民此言一出,大厅里立刻响起一片嗡嗡嗡的小声议论之声,几个官员附和道:“是啊,帝君大人,此法不妨一试啊!” 一旁的颛顼听到“事出突然”和“原因未明”之语,瞬间浑身冰凉,背后直冒冷汗。 黎见几个老头分明是怕了,想要讲和,忍不住匆匆上前施礼,扬声说道:“帝君大人,小子记得当初欵帅曾经说过:大敌南来,必走泗水,首选是坚守亢父。若敌至城下,我东土之士善射,小颢可守。共工氏远来,我们寻机断其泗水输运,便可退敌。” 青阳听到黎这一番话,本来心中稍安,不过想到连大欵都已经战死,不免又疑虑重重起来。 此时,大厅中部分人认为和谈一下并无损失,而另一部分人以般、重、黎等几个少壮将领为首,认为完全可战,和谈就是示弱。两边各持己见,厅中争执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