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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死得其所

兰陵王世子 健之以武 2850 2024-07-10 00:00
   “诬陷?”高纬瞪大了双眼。   韩凤本就对穆提婆不满,借机侃侃而谈:“当初他举荐高长恭出征时,臣就怀疑他居心叵测。明日高长恭出发,今晚就忽然出了这种事,会不会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高纬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摇头:“朕相信城阳王。你说他有意为之,他为何这样做?”   韩凤一语道破:“他这是借刀杀人,借的是大家这把刀啊!”   高纬听得更迷糊了:“朕岂是他人之刀?”   “事情到了这一步,高长恭除了死,还能活吗?高长恭明日出征,天下瞩目,两淮各州郡都已知晓。请问大家,明日放不放他走?”   高纬神情凝重,右手握拳,狠狠捶在案上:“穆提婆误朕!”   韩凤进一步道出高纬的困境:“大家若弹压此事,或有回圜的余地。可大家派人上门责问,便在君臣之间埋了一根刺。高长恭若出京,久之必反。”   “不放他走呢?”   “不放他走,就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说他染病不能成行,只会惹人疑心。明明白白把这案子抖出来,如何收场?查他无罪,则有损陛下的英明。查他有罪,按律少说也是流放,高长恭会不会反?此等英才,不能用之,必须毁之,以绝后患。”   高纬顺着他的思路想,果然感到自己并无多少余地。他叹口气道:“死了也好,省得整日里防备他。怎么死才好呢?”   韩凤笑道:“大家只需令由穆提婆全权处置,把刀递给他就是了。以他的性子,必杀高长恭。陛下在他死后给予殊荣,则天下人知道杀高长恭者并非上意,乃穆提婆之意。”   高纬转忧为喜,道:“都督所言甚是。朕这就下诏给他。”   穆提婆回宫复命,说高长恭的亲卫拒不交船,还乘机作乱,已被尽数剿灭。   高纬不置可否,颁下诏书,令穆提婆全权处置。   “高长恭身居高位,乃宗室重臣,臣一人不敢领命。”穆提婆不愿接旨。   高纬不客气道:“你是朕的尚书左仆射,理应为朕分忧。朕只要你实心办案。高长恭是抓是放,还是杀,皆要拿出证据,堵住悠悠众口。”   穆提婆正是要把皇帝拖下水,立刻道:“高长恭之罪,当杀。”   高纬怔住了,看向韩凤。   韩凤笑道:“城阳王,大家之意还不明白吗?大家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理由。”   高纬颔首道:“对对对,是这个意思。”   穆提婆不敢催逼,退出凉风殿。   此时天色泛红,穆提婆来不及去找高仁光,而是找到了尚药典御徐之范。   徐之范是皇帝御医,若是派他赐高长恭毒酒,也算代表上意了。   看了皇帝诏书,又听了穆提婆的命令,徐之范却挺直胸膛,怒斥道:“城阳王,你这是矫诏!未经审案,仅凭一封信一幅画,还有所谓的亲卫造反夺船,就要毒杀当朝太保、领军大将军,徐某绝不奉诏!”   穆提婆冷冷道:“高长恭罪行彰显,已被囚禁,陛下令孤全权处置,杀他不过一句话而已。叫你去,是借你一杯毒酒,留他全尸罢了。你不去,便是刀砍斧剁,死无全尸!”   徐之范听得心惊肉跳,但见穆提婆杀气毕显,知道兰陵王大劫已至。他咬咬牙,从药房内选了一瓶毒药,借机嘱咐家仆向安德王府和封述的府邸报信,然后随穆提婆去了。   禁军和清都府府兵将兰陵王府团团围住,外面是围观的百姓,他们都说兰陵王将死,互相奔走哀嚎不止。   封述、高延宗二人不约而同入宫向皇帝求情,却听说圣驾已移至水师大营,皇帝要亲自为高长恭送行。   高延宗朝传话的宦官叫道:“穆提婆要杀太保,陛下难道不知?”   那宦官自然答不出话。   二人只好往水师大营追去了。   穆提婆毕竟心中有鬼,换上甲胄防身,前后左右皆有护卫,方入得兰陵王府。   王府所有人都在前院。   高长恭预感死期将至,索性在这里等着,他与王妃郑赟歆同坐于正厅廊檐下。参军高昆和仅剩的几个护卫分立于左右侧。再往后是老阿牛、秦二鼠、老阿李、菡儿这些仆人。   穆提婆手持诏书,大声道:“高长恭,你为了陷害我母子,不惜勾结道门,作乱京畿,还自诩为帝,心怀不臣。昨夜你的亲卫意欲夺船叛乱,已被尽数诛杀。陛下令我全权处置,依大齐律法,赐高长恭死。”   高长恭望见穆提婆身后的徐之范,心道果然是皇帝的旨意。   高昆不服气道:“可有明旨?”   穆提婆冷笑道:“我既全权处置,我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旨意。”   高昆怒而拔刀:“你敢擅杀大臣?”   禁军们亦纷纷亮出兵刃,苍啷声大作。   高长恭知道穆提婆定是讨了旨意方敢如此。他凄然一笑:“怎么个死法?”   “服毒自尽,保你全尸。”穆提婆抑制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   “大王,跟他同归于尽!”高昆大喝一声,拦在高长恭身前。左右亲卫也整齐的靠过去。   穆提婆笑道:“若是抗命,全都要死。”   高长恭不想做无谓牺牲,大声命令:“退下!”   “大王……”众人皆是不从。   “退下!”高长恭大怒。   高昆等人只好退到旁边。   高长恭直面穆提婆,道:“我吃了毒药可以出去吗?”   “去哪里?”   “水师大营。我要出征!”   穆提婆笑道:“好,只怕你到不了大营。”   高长恭命令高昆在府外整顿兵马,然后回卧房穿上铠甲。   那白色铠甲擦得一尘不染,即便在室内,也荧荧闪亮。   郑赟歆一边为兰陵王穿甲,一边痛哭流涕,颤声道:“大王去向陛下求情吧。”   “陛下?”高长恭苦笑,“陛下不以明旨诛杀我,已算是恩典了。至少天儿是能保住的。”接着交代身后事,“我死以后,葬于磁州先母那里,吴楚怜的棺椁也一并迁去。府中良人和官奴各赐钱一贯,布一匹,令其还家,或归诸苑官曹;私奴听凭其愿,要走的,赎为良人。百姓的借契全部烧掉,盖不追还。你和天儿舍宅为寺,在家修行,此乃自保之道。”   “大王……”郑赟歆泣不成声。   高长恭释然道:“这些年小心翼翼……总算到头了。我也算死得其所。人之所求,不过如此。”   夫妇二人回到前院。老阿李捧着一壶酒献与高长恭,含泪道:“这是王妃亲手酿制的羊羔酒,大王平日最喜此味。”   高长恭喝了一杯,回味无穷,笑道:“佳酿、佳酿!老阿李,可要好好服侍王妃,王府不会亏待你。”   老阿李跪地道:“大王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穆提婆看得不耐烦,从徐之范手中夺过毒药,交给禁军都尉,叫他递给高长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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