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笪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朱由桦到底还是上了点心,因为自己身边实在没有可以写写算算的读书人。便留下笪闳,问他愿不愿意给自己做个文案。 笪闳不是个秀才,也就是个多年未进学的童生。他要是个秀才,这回签粮长还真不一定能签到他。毕竟要是他哪个同年同乡的中了举了,这不就有后台关系了嘛。可他只是个没进学的,家里在城内有间值百十银子的小院,城外还有值几百两银子的地。 不签你签谁? 这种没有多少生活来源,就靠乡下几十亩地的地租过日子的书生,又屡考不中,十分符合“失意”一词的形容。 朱由桦自信这种水平的文人还是能招徕的到的,只要开的价钱够足,又义气相投,不算啥难事。和预估的一样,笪闳本来就敬佩朱由桦的胆略和大气,现在朱由桦给他开了一年三十六两银子的工钱,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 更何况朱由桦还说,要是下次道试他还想继续参加,不仅直接给假,还给一笔助考银子。这样的好东家哪里找,笪闳答应的飞快。 于是辞别了好老兄王公略,朱由桦便径往钮埼去也。至于笪闳,先在家和他妻子欢度一下,毕竟小别胜新婚,何况一别一月呢。等他歇了几天,再派船去接他便是。 钮埼这边,一走一月倒没啥事发生,车船已经有了大半的形状,张喜也正在努力的阴干炮模子,做好铸炮的准备。 重点是,王旭回来了! 除了带回来六百石米,还把自己全家以及同乡至交好友等十余家都接了过来。甚至为了迎接朱由桦,在钮埼的高坡上居然正在搭建一进瓦房。 “初九你这手笔不小啊!”朱由桦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小弟,很是夸赞。 “想着小爷您常驻这边儿,老住窝棚不像话。”王旭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他这趟回乡,那真的“惊天动地”一般,全村的乡人都以为他在山东膏了东虏的刀锋,尸骨无存。哪曾想现在不仅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还是以太学生的高光身份回来。 是个人都知道他有了一番奇遇! 他便添油加醋好一番演绎,什么流落到开封,得了周大王的青眼,拔了家丁,选了队正。跟着河北巡抚高名衡打过流寇,干过东虏。人家见他思乡之情甚浓,赏了他好几百银子,放他归乡。现在他在常州又重新置了地买了房,接老父母去过好日子去了。 现而今正做着粮食生意,江南米价腾贵,江北南通州这儿多少年没有遇到过兵灾了,米价低江南一截,拉条船一来一往,就能挣百十银子。这话一放出来,乡人羡慕,邻里也赞叹。 自然的,就有他的发小伙伴前来依附投靠,毕竟王旭现在是太学生了,大小也是个老爷。与其在家苦哈哈的种地,不如跟着干买卖,存几个银子娶老婆。 王旭想到朱由桦手下乏人驱用,便一家一家的仔细谈了,选了十几家知根知底的,都是同乡里的佃户贫农,一道带来常州。 至于粮食,常州米价一石二两五钱,通州米价一石一两六钱,委实是便宜了不少。朱由桦给的银子尽可以多买些,只是乡人家里就这么多。再多买的话,要么就是走村过乡的一户一户零买,要么就进城里的米店,或者扬州各地士绅大户的庄子里寻了。 而且淮安以北也是一片荒败,亟需粮食救命,除开王旭去的老家乡村,在名城大镇里能不能买到很不好说。 说起这个,就必须要说路振飞了,新任漕运总督、淮扬巡抚路振飞终于到任。他一面巡视淮水以北受到东虏肆虐的地区,安抚百姓,恢复防御,一面也调集完善地区的存粮,前来救济受难的百姓。 对于已经被何腾蛟“光复”的徐州等地,大力的支持他屯集粮械,整备城防,以预防下一次可能的东虏入寇。 对于境内的土寇和蜂起的贼匪,路振飞也是勉力调集兵将,一一平定。被逼无奈起兵的那些,能宽恕的便宽恕他们归农,尽全力使淮北的生产恢复。 他很清楚,淮北要是无粮无民,那么淮北的防御就无从谈起,下一次东虏入寇,就能直接兵临淮水,甚至挥师攻打淮安山阳城。 另一方面,东虏虏酋阿巴泰已经退出关内,北方的运河也早已解冻。崇祯急不可耐的命令路振飞赶紧恢复漕运,把囤积在淮安和扬州的漕粮向通州转运。既纾解边防上的粮食短缺问题,也给朝廷送来他亟需的补充血液。 所以路振飞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他的政令也下到了泰州和南通州。漕船被东虏焚毁和烧失了许多,他在淮安总督漕运事务,现在奉命必须恢复漕运,想要恢复没有漕船不成。因此便命令南通州摊派造船银子,或者直接派船去淮安也可。 南通州现在也是鸡飞狗跳中,这也是王旭的乡党十余家南走常州的重要诱因之一。留在南通州,要么出劳役,要么出银钱,总归都落不着好。 “对了,路督漕还招抚了几个流寇,裁撤了其中的老弱,剩下的发往江北,听袁军门号令。”王旭把在江北的大小见闻一一说明。 “招抚流寇啊,只怕粮饷一缺,又要出事。”朱由桦只能说冷眼旁观了,路振飞觉得哪些人可以招抚,那是他的事情。 “小的回来的时候,江上就有渡船,说是有个参将发去南京了。” “参将吗?一个参将能有几个家丁,去了南京袁军门手下也威胁不到左镇,聊胜于无吧。” “那个参将的兵马好像还不少,听说家丁就有七八百,各个骡马俱全。”王旭那是亲眼所见,说的唾沫乱飞。 “什么参将这么厉害?居然有八百乘马的家丁,那倒委实是一股助力了。”一听家丁这么多,朱由桦来了兴趣。 “就是之前路督漕招抚的流寇,叫什么‘一斗谷’的,因着兵马甚多,所以立刻授了参将。” “一斗谷?” “对了对了,叫什么金声桓!”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