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朱秃子吃了一顿酒席,两个人已经是顶顶好的表面兄弟了。朱麾搂着朱由桦的肩膀,哥哥长哥哥短,喝的七荤八素的。最后还是朱由桦雇了个二人抬,把他给送回了家。 大概是因为上次帮府县大老爷都挣了老大一笔横财,加上自己在衙门也有点关系,朱麾现在也混成了副役。终究是从白役混进了体制内,外包派遣工混成了部门合同工。 以前是个人就叫他朱秃子,现在已经有些白役和百姓喊他朱九哥了。多少带着几分“体面”,算是活出个模样来了。 朱由桦也乐得和他结交一番,毕竟武进县内有这么一位披着官皮的酒肉朋友挺好的。大事小情的多少也能有个支应,方便朱由桦运作。尤其是武进乃是常州府城所在,朱由桦的足迹遍及全府,朱麾在这衙门里正好用得着。 上次吕家的案子现在已经彻底被地方官给填塞给了巨寇顾三麻子,而且恰好当时顾三麻子正侵略江阴黄田港,就在常州境内活动。甚至已经传出些什么顾三麻子就是为了把四野乡绅们的目光都汇聚到江阴黄田港,方便他夜里行劫吕家,才兴师动众白日动兵的。 不要小看了吕家的几万银子,前年侯恂邀请左良玉一镇上万人北上河南河北迎战李自成,给出的价钱也不过是抚饷十五万两银子罢了。你顾三麻子战斗力再强,能强的过当时骡马上万的左良玉嘛。 合情合理,为了几万银子,完全值得兴师动众! 到是便宜了朱由桦,根本没有人会想到犯了这么一桩大案的人会和衙门里的差役勾肩搭背的喝酒快活,还堂而皇之的住在城里。谁叫咱还没混出个名头,连那些官吏士绅也宁愿相信是顾三麻子干的呢。 哪天咱也被叫做朱麻子的时候,估计就算是有了名声了! 内心暗笑一阵,朱由桦回转钮埼,船场现在还是只有一个架子。但是朱由桦不是操切的人,知道根本催不得,便也只是随意的吩咐了几句加把劲之类的废话,专找钮鱼他爹钮二来说事。 这趟走宜兴,朱由桦势在必得,不搬个三五万的,不算完。那么必然要带上几个得用的人手,除了两个儿子都在朱由桦家里的钮二,朱由桦一时之间不可能找得到其他人。 钮二早就知道朱由桦是江北做买卖的大头领,若非朱由桦的年纪看着顶多也就二十四五,他未必喊不出来一句“朱三哥哥”!跟着朱三哥哥大碗酒大块肉,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岂不快活。指不定内心中早就暗自期待这朱由桦哪天过来招揽他,跟着去干买卖呢。 现在朱由桦一个眼神示意,也不说话就朝他家走,钮二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朱由桦到了屋里。把钮二嫂赶去院外盯着,钮二立刻开口。 “老爷什么吩咐?只要用的上咱,没二话。” “你有没有嘴严用的上的人手,要不夜盲的那种。”朱由桦下意识的左右敲了敲。 “有有有,百十个没有,七八个好找的很,一句话就能来。”钮二他们那都是半渔半匪,干惯了太湖上买卖的老手,自然有同伙儿。 “七八个便也够了,都可信?” “您放心,都是自家兄弟,要是敢跳脚,这太湖就容不下哩。” 这话说得实在,这年头的普通人眼里,宗族乡党第一,国家大义第二。连洪承畴这样受恩深重的高级士大夫都没啥犹豫的把大明给卖了,但是他母亲和他弟弟见他荣华富贵的归乡,却痛骂他无耻之尤,并且拒绝与他相见。 洪承畴杀的人数不胜数,可是他能拿他弟弟开刀吗?要是连弟弟都杀了,那怕是连祖坟都进不去,落叶归根都不给。 卖了大明,在许多人眼里不过是换一个新东家。但敢于出卖同族还有乡党弟兄的人,在封建社会直接等于社会性死亡,比真的一刀砍死了都要难受一万倍! “悄悄地,等会子天黑了,请大伙儿吃酒!”朱由桦让钮二小心的联络这几位湖上的好汉,等下过来吃个肚圆。 “好哩!”钮二一副小的明白的模样,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先是把门打开一条缝,瞧了一圈,见左右无人,复又变回正常的样子出门。 之所以要见过这些渔民,那原因也只是出于朱由桦对人性中恶的无端揣测。要是队伍都听了钮二的招呼,以后咱朱由桦这个大当家的怎么带队啊。要让小弟们知道是跟谁干活,是谁带他们发家致富。 一开始就脱离群众那必死无疑,小队伍的时候事事亲为才是一个好习惯。将来要是队伍大了,再选贤任能不提。 糊弄何腾蛟、高名衡那些大佬朱由桦暂时感觉自己段位还不够,但是后世里经历了无数的心灵砒霜洗脑的朱由桦给面前这八个大字儿不识一个的渔民粗汉画大饼洗脑可不就是玩一样嘛。 不就是成功学嘛!忽悠呗,可劲的忽悠,跟着咱朱三哥哥将来大屁股好生养的媳妇娶着,生八个儿子闺女,住大瓦房,白米饭论桶吃,咱吃一口吐一口。 干就完了! 几个没见识的乡下渔民还不是被朱由桦一顿侃的晕头转向,就差齐齐跪倒喊一声“朱三哥哥比俺爹娘还亲”! 很好,朱由桦对自己开销了二两五钱银子,买的这一坛二十多斤米酒以及整桌的鸡鸭鱼肉感到值得。基本把眼前的八个汉子忽悠瘸了,算是彻底上了咱朱三的贼船。 但是今晚还不干活,等月末,现在半夜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就是夜盲的人也不是完全睁眼瞎。等到月亮就剩个小小的月牙尖儿,那就完全符合月黑风高的自然条件了。 找了两条能拉千把斤的船,又提前熟悉了一下去宜兴外围的水路,甚至某个白天还带着钮二他们瞧了一眼已经垮了老大一截的宜兴城墙,给他们增添些信心,这下准备工作才彻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