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眼前在过兵，自然是不能立刻动身了，但是朱由桦也正好多瞧这水匪几眼。 大明官军看过了，地方团练看过了，江北流寇也看过了，江南的水匪朱由桦到是想多见识见识。指不定以后眼前过去的这些水匪就成了抗清武装，反清中坚呢。 以后哪天就有打交道的时候，现在观察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吩咐钮鱼把船靠近荡里，等待着杨麻子的队伍过去。别看杨麻子船多，但是都是些小船，一船顶多装十几个二十来个人，大多小船只能带三五人，也就适合在太湖这样的湖区里畅行。 约略过了一刻钟，杨麻子的水匪过完，朱由桦这才和钮鱼撑出荡来。望着远去的水匪，想必今天那位殷老爷不脱一层皮是不能善了了。 “还回去吗？”朱由桦转头看向钮鱼。 “小爷您说呢？”钮鱼心里肯定想回，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出门小半月，十五岁的孩子总归念家的。 “那去吧，你们那村子一丁点儿油水都没有，杨麻子铁定不会过。”朱由桦已经看得明白。 杨麻子这是去找檀溪村里殷老爷的麻烦，以朱由桦耳闻的情况来看，殷老爷未必肯就范，保不齐就就叫上佃户家丁什么的“誓死抵抗”，而且还会快速通知无锡县、武进县的衙门，在常州南部一带横行的杨麻子被拖住了，你们赶紧来把他弄死。 虽然打杨麻子这样的水匪功劳肯定比不上打东虏和闯献，但是风险也小啊！去打东虏的十个有十个回不来，去打李自成的，去年死了三个督师。 谁还敢去啊！ 也就是孙传庭这样大佬中的大佬，才敢继续和李自成正面硬怼，且还让李自成心中忌惮，小心应对。 两人一路带着小心，回到钮埼，甫一上岸，就发现村里多少带着些奇异。因为眼下大白天的，不论是岸边还是村里，闪现的都是女人和小孩的身影，至于老人嘛，钮埼不存在老人家，早冻死饿死了。 “钮二嫂，这村里的男人哩？”朱由桦扯过一张竹凳坐下。 “刚刚杨大当家的过来招呼，说是去檀溪干买卖，一个汉子给三升米。”钮二嫂见着钮鱼很是开心，毕竟是大儿子，一边瞅着自己孩子，一边答话。 “这般啊……”和猜测的差不多。 这位杨大头领，显然是做好了两手准备，要么殷老爷乖乖认命，交出大笔的卖命钱，那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么殷老爷不肯就范，杨麻子就要找些合适的炮灰，准备好去填这殷老爷家的沟壑了。而岛上的这些渔家汉子，显然是最合适不过的炮灰。 像钮二他们，几十几百人的曾经都有协同打劫的经验，知道一点配合和进退。加上常年艰苦的劳作，有膀子力气，能够抬着门板八仙桌的往前冲，掩护杨麻子的老水匪攻打殷老爷的宅院。 而且价格相当便宜，要是死了，那就是你命不好，死了销账。要是这买卖办成了，殷老爷家万贯家财，可不就都便宜了杨麻子。到时候一个汉子不过赏三升米，这值当些什么。 真是无本的买卖最好做！ “娘煮了水芹饭，小爷吃嘛？”钮鱼端着一个陶碗过来。 “行。”朱由桦心想这年头就算是京师城里的朱由检，想吃一口新鲜的水芹菜都不可能，咱有什么不能吃的。 没那么矫情，野菜饭总比没得吃来得强。钮家要不是把钮鱼半卖给朱由桦，连这口野菜饭都吃不上呢。 钮鱼也端了一碗蹲在朱由桦旁边吃了起来，这厮在家吃就用小碗，跟朱由桦吃就是大海碗，而且还不避着朱由桦，到底是说他老实好，还是说他缺心眼好。 “小鱼，你娘你弟妹都有的吃吗？”朱由桦吃了大半碗，感觉差不多了，便把剩下的几口倒进钮鱼碗里。 钮鱼一边接过朱由桦的剩饭，一边看向烧厨房。他娘和他弟妹都在哪儿，孩子是怕生，他娘是因为家里没有男人，不好意思见客。 “我看锅里还有一半，应该都吃了。” “那就好。”朱由桦也不矫情什么，自己吃的这碗估计是留给钮二的，咱这吃了也就吃了。 “钮二嫂，碗！”走到烧厨房门边，朱由桦叫了一声。 “老爷还要吃些吗？还有……”钮二嫂指了指锅里。 这口锅大约就是这全家最值钱的家当了，朱由桦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转身出屋才听到屋里钮二嫂给两个小孩盛饭的安慰话。 “小鱼，等会子咱们去趟檀溪，瞧瞧是啥景况。”看钮鱼又在碗里添了半碗热水，正在喝汤水兼舔碗，想来他应该吃的差不多了。 “好。”听了朱由桦的吩咐，钮鱼没有二话，立刻起身。 烧厨房里两个孩子也端着碗出来，坐在太阳底下，扒拉着菜饭。钮鱼像是变魔术一般的从怀里掏出个包子，一边一半递给自己的两个弟妹。然后就和他娘道了一声要出发，朱由桦还塞给了他一小吊钱，算是饭钱，想来钮鱼会全部交给他娘的。 听着两人要去檀溪，钮二嫂知道这是去看杨麻子和殷老爷的“买卖”，随即多吩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也不再多说。钮二那么大三十好几的人肯定能自己护住自己的周全，钮鱼才十五，虽然出来讨生活了，但在他娘眼里总归是孩子，很正常。 说走就走，这马岛上是有小河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岛中央平坦地方开垦出水田来。檀溪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就是在檀溪边用水条件最好的那个村子，占据全溪之胜地嘛。 毕竟是一场大买卖，朱由桦和钮鱼不敢靠太近，离着檀溪村还有些距离，瞥见前头都是大小船只，便立刻停船。把船歇进靠溪的一条大沟里，两人便舍船上岸。 只听着不远处檀溪村沸腾至极，好似被成千上万人给包围了一般，到处都是鼓噪，伴随着些许铜锣声。 难不成是已经见上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