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的朱由桦越想越不对劲，这其中肯定有诈！　　 咱忙活了一宿，也不过赚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外加一个金冬瓜。这吕方洪个臭小子，娘希匹的借了老子的东风，侵吞他老子吕宫的家产。　　 硬是发了一笔横财啊！　　 损失了几万两，那岂不就等于是把吕家的那点现钱全部给搬空了。这小子别看十几岁，办起事情来到是挺有决断的啊。或者说卖他老子卖的挺彻底，他老子还没蹬腿，这就黑了他老子好两万，可以啊！　　 看来有机会，咱们还是要去见一见这位吕大公子，毕竟咱们不过是喝了一口热汤，吕大公子可是吃了老大一块肥肉呢。　　 “小鱼，撑得快些，赶早进太湖。”朱由桦不甘的躺下。　　 “好咾！”钮鱼就是实诚，说白了就是一条筋，说干啥就干啥，挺单纯。　　 两人沿河而走，船只倒不会因为绑着一枚几十斤重的金冬瓜就走的慢些。这一趟朱由桦自然是准备把这金冬瓜藏到太湖某个小港汊中，以后一点点的分解，一点点的使用，而且准备往太湖南面的湖州去用，可保无虞。　　 路上朱由桦就问钮鱼，马岛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藏匿地点。钮鱼想了想，点头说有地方。他知道个小荡里可以藏下整条船。距离马岛有些距离，无甚人烟。　　 各项条件都符合，但朱由桦也没有轻易答应，而是吩咐钮鱼径往那里去，到了现场再看情况。毕竟太湖浩渺，湖荡四布，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眼瞅着都快午时了，两人这才到了钮鱼嘴里所说的那个湖荡。朱由桦左右看了看，这应该是个废弃的圩子，大半边已经塌没了，所以一时看不出任何痕迹，但是南面的圩墙却还少少的残存几段。想来主要是为了防止东南席卷而来的台风，所以东南两面的圩墙更加坚厚。　　 不过东南面的圩子已经完全没了水，反倒是圩墙坍塌的东北面尚存一段干地。两人舍船下来，还能看到些破碎的瓮坛陶片之类的东西，若是好生考古发掘一番，指不定能寻着一处数十年乃至百年前的人类生活遗迹。　　 朱由桦没有这个闲心情，只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太湖上的芦苇荡连绵无极，四处遍布，想要在一望无际的湖荡里寻着此处，无异于大海捞针。也就是钮鱼专心记住这里，且十分熟悉太湖水情的人才能寻着。　　 既然决定就是这里，朱由桦便吩咐钮鱼下水把渔网兜里的金冬瓜给举了出来。望着这偌大的金冬瓜，朱由桦抽出短刀，切了上去，或者更恰当的说法是压了下去。黄金质地其实略属柔软，朱由桦又是力大无穷的人。短刀被朱由桦猛的压下去，最后竟然把这大冬瓜给破开了。　　 “小爷，这么大一块金子，能买多少粮食啊？”擦干净身子，重新穿上衣裳的钮鱼站在一旁。　　 很明显，一千两金子的价值概念已经超出了这个渔家少年的计算能力和认知范围，他只知道这金子应该很值钱，却不是能明白值多少钱。　　 “够买五千石谷子，或者说，够让你们马岛上所有人吃一年饱饭的谷子。”朱由桦继续切冬瓜。　　 “这么多！”钮鱼的眼睛在发光，其实他并没有听得明白。　　 “好了好了，你去船上盯着，免得有外人。”朱由桦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　　 大概切下了约莫百十两金子，朱由桦感觉再多就扎手了，于是掘了个坑，把已经分为两半的金冬瓜掩埋了进去。自己记了记这个坑的位置，朱由桦便把浮土给踩实了。　　 “小爷，俺能回家一趟吗？”大概是觉着好不容易回来，钮鱼在圩口船上发问。　　 “也不是不行……”朱由桦倒不担心钮鱼是为了回家告诉自己老子，这金子的藏匿地点。毕竟他们家是抢到了一船上好的湖州生丝都直接舍弃掉的“土匪”。　　 真的很“土”，根本不清楚这价值。如果朱由桦藏在这里几百石大米，那钮鱼会不会回家告密就很难说了。　　 这可能就是某种愚昧且天真的状态吧！　　 指望一个祖祖辈辈几百年没见过金子的人清楚知道金子的价值，需要很慢长的过程！　　 “去你家吃了晌午饭正好回去。”拍了拍手，朱由桦跳上船。　　 两人议定，便行出发，这一片都是湖荡，需要绕上老大一段水路才能到达马岛。正走着，钮鱼然停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朱由桦还躺着，并不清楚外面如何。　　 “有大队船过去。”钮鱼回头小声地说道。　　 “船队？什么船队？”朱由桦爬出船舱往四周探望。　　 “就前面。”顺着钮鱼手指的方向，朱由桦透过影影绰绰的大片芦苇，看到了数以百计的小船，每船搭载着几人至十几人不等，果真是大队船。　　 “知道这是谁家的船队吗？”朱由桦立刻蹲下身子，问同样也蹲下身子的钮鱼。　　 “不好说，但是可能是杨麻子【注1】的船。”钮鱼别的不熟悉，这太湖左近的水上势力很是熟悉。　　 “杨麻子？”朱由桦哪里知道这种地方上的小水匪，而且怎么是个匪徒就叫做麻子，这是个什么奇怪的癖好。　　 “哎呀，他们怕是往檀溪去了！”钮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去檀溪？你是说他们要去找殷老爷？”　　 “去年听爹爹讲过，这个杨麻子问殷老爷要许多许多银子和谷子的太平钱，但是殷老爷不给，还说要去县里找大老爷带兵剿了他。”　　 “那这是上门吃大户了呀！”在河南这情况朱由桦见的多了，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成群结队去地主富户家吃大户，不曾想江南士绅力量这么强大的地方，也有吃大户的习惯。　　 “吃大户？”钮鱼又学了一个新名词。　　 “怕是这回檀溪要遭难了……”　　 【注1】：长荡湖水匪，明末于常州南部一带纵横，多次结社反对明官府的欺压，社团号为“削鼻”社。明亡后又积极参与反清军事斗争，与太湖义军等呼应，起兵攻打溧阳、武进、宜兴诸城，南明弘光元年兵败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