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各种火箭和火铳向芦苇荡内射来，被官军弃置的那些火船纷纷被点燃，数十条火船一时爆燃。甚至有几条船因为装载着大量火硝，被点燃后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爆炸，四面溅射的火星又点燃更多芦苇。 此刻乃是夏末秋初，芦苇虽然不甚干枯，但也没有多少湿润，点燃相对容易。阔达数百米的正面同时起火，很快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火焰吞噬万物，别看这是在水面上，广大的芦苇荡为这大火提供了绝佳的燃料。原本植物中的那点水分，很快就被燎人的火焰烤干，并被系卷入大火之中。 “大当家的，快走！”一名亲丁眼看火势渐起，大声向杨麻子叫道。 “对对对对对……快走快走，叫大伙儿都往回撤！”杨麻子从听到火起消息的沉思中猛然惊醒。 “啊！”不曾想，杨麻子身边的一名倒霉鬼，居然被一枚火箭射中。 要知道大明这和黑科技一样的火箭，不存在准头一说，命中全靠各种感人。有些火箭能飞出去好几百米，有些甚至能一飞冲天，当然也有那种飞出去十来米就猛地朝地上一扎的。被这种玩意儿射中，那真就是倒霉到家。 仔细一看，不过是擦着手臂飞了过去，顶多擦伤而已，也就是杨麻子的这些亲丁手臂上没有什么防护，就是一层布衣。若是朱由桦的家丁在，凭手臂上的披縛，就不可能受伤。 到是那火箭上捆着的小纸管里弥漫出来的刺鼻气味让众人更加惊讶，一名眼疾手快的亲丁立刻把那火箭踢进水里。 “赶紧走！赶紧走！”又被这么一吓，杨麻子心慌意乱起来。 原本就组织度低下的群盗，听到杨麻子所在那急促的哨子声，彻底大乱。迫于逼近的大火，大小船只慌不择路，甚至挤撞在一起，一时间呼声大起，夹杂在烟灰毒雾中。 芦苇荡原本的隐秘属性，现在成了催命的钢刀，丛生庞杂的芦苇草阻碍了水道。进入时大伙儿尚有秩序，可以依次进入躲藏。现在火起，撤退又急，众贼又无有军官部署指挥，只是闻听哨声便急忙翻转。 这也就罢了，毕竟这些太湖贼小船居多，趟开芦苇也能前进，可是这火那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过来的这么快。原本没什么风的湖面上，不知怎么的居然起了某种怪异的大风。 要是朱由桦在这，还能说出个门道来。大火使得火焰周围的空气被迅速加热，热空气上升，冷空气下降，空气间形成了某种对流。随后明明应该是无风的天气，就因为大火，居然形成了夹杂着热流和火焰的风，如果火势足够大，甚至有可能形成火龙卷，吸附大火所过之处的漂浮物零碎，进一步扩张。 所以以往的通俗小说里总有那么一句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大抵的原因便是如此。只要这火能起来，不把整片芦苇荡烧干净，是不可能熄灭的。若是岸上还有东西给他烧，那这火烧上几天几夜也不是不行。 眼见火起，官军趁势进逼，不断地向已经起身，慌乱逃难的水贼们射击。原本只能是瞎打的铅弹，现在可就大显神威了。不断有人后背中弹扑倒，然后惨叫着跌入水中或者火海。 黄斌卿的浙江舟师也冲了上来，趁着自己不要钱的药子多，也是对着芦苇荡大鸣大放，尤其是那种水师常用的小型铜铁火铳，佛郎机型，可能只有几十斤重，能打几十米一百米的。塞满了霰弹就往湖荡里打，一分钟能打两三下，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倾泻着弹雨。 幸好杨麻子是分段布置，并没有将上万部众全部聚集到一处，打的是层层阻击，不断削弱官军的主意。所以现场也就二三千人，靠近后段的数百人听了哨声，望见火起，早就脚底抹油来一出大撤退。拥挤在前段的一众水贼实际上被打死烧死的也没多少，毕竟都是大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 船走不脱，人往水里一跳也能走，尤其这些老良民都是湖里讨生活的浪里白条，往水里一扎，闭气游个几十米都是轻易。所以除开中了铅弹的倒霉鬼，还真没损失几个人。 可士气崩了呀！ 本来就是乌合而来的部众，现在一惊一吓，又谣言四起，许多人根本就不跟着杨麻子往老巢跑，而是四散崩溃。 原本只是跟着杨麻子的二三千众乱了，现在倒好，不明所以，埋伏在其他各处的贼众只道是官军大至，已经杀败了已方。而且因为恐惧，有人谣传杨麻子已经被大火烧死或者被官军的火铳打死，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更是导致了后方队伍的瓦解。 杨麻子又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想到要赶紧消除影响，显示存在，收拾队伍。只道是官军点子硬，这回打不过了，只能跑路。 上万人的部众，连官军的面都没摸着，便告瓦解！ 驱使着座下兵船前进的黄斌卿到是表情淡淡，他在福建打海盗的时候，那些纵横东亚的大海盗不知杀了多少。他能够从把总升任记名游击的原因，就是他带着二十几个属下，和海盗近身肉搏，杀败海盗，底定胜局，才得了当时闽抚的保举。 对于这种在太湖里混事的水贼，他心理上就有一点优越感。原本 还以为能纵横太湖十几二十年，又能号召起十余万太湖贼的杨麻子属下乃是精悍无比的水贼队伍，都是杀人放火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结果现在一瞧，真真是土鸡瓦犬一般，不过是放了一把火，就败了。官军甚至因为大火阻隔都没有冲上去追击驱赶，只是跟在败退的水贼后边鸣枪放炮而已。居然就把这些贼人给打的崩溃，甚至还听到有贼匪高呼什么头领已死。 心下暗笑，黄斌卿派遣小船进入过火的芦苇荡里扫荡，除开不多的死者之外，只有被丢弃的部分船只残骸，其余的都逃散了。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