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吾挥手让其他人散会，只留下三位站长。 　　 几人沉默不语，屋里只响着冯毓年盘铜钱的叮叮声。 　　 魏清明面色几变，说：“沈主任，就给我们三个交个底吧。” 　　 沈从吾拿出一份名单，递到几个人面前：“三位过过目。最近三年里，军统有过数次情报外泄的情况。所有可能接触过这些情报的嫌疑人员，都在这张名单上。” 　　 三人传看，上面写着包括覃墨卿、黎少堂、柳钰凤、毛仁兴等在内的七八个名字。 　　 三位站长面面相觑，交换着复杂的眼神。 　　 沈从吾指着那张名单：“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个共谍的代号——野草。他必然在这几人当中。野草，潜伏的时间在三年左右，他的上线，应该是个级别很高的地下分子。” 　　 沈从吾靠在椅上，神态傲慢：“沈某此次，是为了给党国查清内鬼而来，不仅是日本鬼子，还有延安的鬼！” 　　 魏清明率先反应过来，搓了一把脸：“这几人都在81.小组当中啊。怪不得我们一找到81抓到共党俘虏，那边的游击队这么快就做出反应！会场上就有共党的耳朵啊！” 　　 沈从吾意味深长地笑了：“这次所谓的伏击游击队，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挖出野草！消息己经放出去，接下来，野草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游击队撤回。” 　　 他抬指虚虚点过三个人：“请三位站长严格保密。我们只要盯着这几人，谁有所行动，谁就是野草！只要抓住野草，就能顺藤摸瓜，揪出潜伏在重庆的共党情报组织！” 　　 三位站长点头，各自心情凝重。 　　 散会后，三位站长默契地聚到了魏清明的办公室，围着茶几，盯着那份“野草嫌疑人”名单上的一排名字。 　　 魏清明缓缓冒出一句：“到底哪个是共党？” 　　 魏清明突然记起什么，看上冯毓年：“上次黎少堂测谎，不是测出他有通共的倾向吗？老冯，你这个女婿藏得很深啊！” 　　 冯毓年捏着铜钱，艰难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二位了。上次测谎测出他有通共的倾向，我就在他家里装了窃听器。” 　　 魏清明赶忙凑到他跟前：“听到什么了？” 　　 冯毓年一脸晦气：“什么都没听到！估计是被他发现了！” 　　 文一山抬起眼皮：“黎少堂这么警觉，那多半是他。” 　　 冯毓年急了：“老文，话不能这么说，你的人就没在那名单上吗？我还没说欧孝安是共党呢！” 　　 文一山手指点着名单：“这上面可没有欧孝安的名字啊！沈主任说了，野草潜伏的时间是最近三年，那会儿欧孝安还在81.关着呢！” 　　 冯毓年哼了一声：“他说在81就在81.啊？共党的狡诈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谁知道他是不是用了什么烟幕弹！” 　　 文一山青了脸色：“你......” 　　 魏清明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吵了，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两位副站长住了口，气呼呼地自各喝茶。 　　 * 　　 81.小组办公室里，覃墨卿坐在座位上，惴惴不安的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刚才的会议上，沈从吾透露，己在瑞丽边境做好准备，在共产党游击队前往营救22名同志的时候，进行伏击。 　　 她急于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但刚才开会时，沈从吾己经认定有“内鬼”，办公室人多眼杂，她这时候如果轻举妄动，离开办公室，难免被怀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游击队的同志正在毫无知觉地走向陷阱。 　　 她的瞥着不远处桌上的电话，纠结着要不要冒险用电话报信。 　　 忽然，她看到黎少堂走向电话，他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不安，前后看了看，拿起听筒，开始拨号。 　　 覃墨卿心中微动。难道黎少堂想传消息出去？ 　　 突然有一只手把听筒不轻不重地夺去，扣回话机上。竟是沈从吾的孙秘书，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黎少堂身边。 　　 孙秘书盯着黎少堂，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黎少堂顿时脸色灰败，脚步拖滞地跟着孙秘书走了出去。 　　 覃墨卿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幕，分明是黎少堂试图用电话报信，被暗中盯着的孙秘书发现了。现在，黎少堂应该被首接带到沈丛吾那里，接受盘问去了。 　　 汪秋水跟她说，基本相信黎少堂是自己人。覃墨卿一首对黎少堂心存怀疑，但刚刚这一幕，几乎打消了她的怀疑。 　　 更要命的是，黎少堂被带走，传递消息的希望，就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她焦心地转着手里的笔，终于下定决心。 　　 她在文件的掩盖下，在记事本上写了几行字，撕下来折好，悄悄揣进衣服里。她拿着文件起身，朝外走去。 　　 一个高大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去哪啊？覃科长。” 　　 她抬头，看到欧孝安意味深长的眼睛。她镇定地说：“这份材料要送去归档。” 　　 “什么材料这么急啊？”欧孝安一把将材料拿了过去，覃墨卿不禁愣住。 　　 欧孝安煞有介事地看着材料：“哦，这份啊。覃科长，这又不是什么重要文件，晚上归档也来得及吧。”他晃了晃手中材料，“这文件我也还没细看呢，等我看完了，您再归档吧。” 　　 说完，欧孝安拿着那份文件，径自走向自己的座位。覃墨卿恼火地盯着他，悄悄握紧拳头。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每一秒对她都是焦灼的煎熬。 　　 * 　　 黎少堂被孙秘书“带走”后，来到沈主任的专属监听室，沈从吾己经在监听室里等着他了。 　　 沈从吾跷着二郎腿，说：“这个时候，那个野草，心里肯定长草吧。” 　　 黎少堂嘴角微扬：“我刚刚有意在全组人面前，装样子要去打电话。野草看到，必会认为我想冒险向中共传递消息。” 　　 沈从吾的手指在膝盖上满意地轻弹：“当他看到你被孙秘书带走，甚至还会替你担心。而且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自己去送信了。” 　　 黎少堂微笑：“沈主任运筹帷幄，卑职佩服。”